第3章 林肯时代的来临 (2)

　　林肯在州议会中工作的经历对他后来从事政治活动提供了异常宝贵的经验。呼吁、说服、妥协、耍花招这套政治手段他都很熟悉并能非常熟练地运用了。他也了解到政治家的手段和品性。他逐渐摸索到了如何利用个人魅力达到目的的办法，并发觉，一个政治家如果要想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求得生存，有时候必须违心地将个人的道德信仰放在从属的地位。这些在他后来当选总统后处理奴隶制问题和重建问题时的态度和主张方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1843年，林肯在给朋友的新中，明确表达了有志于竞选美国国会议员的想法：“事实是，我很愿意进入国会。”随着1843年3月初国会竞选运动拉开帷幕，林肯根据斯普林菲尔德辉格党秘密会议的结果，写了封《致伊利诺伊州人民书》。林肯在信中阐明了辉格党的原则。他还指出，党的团结是争取胜利的首要问题，因为“一幢裂开的房子是立不住的”。15年后，林肯再次引用了《圣经·马太福音》中的这句话，并使之成为一句响亮的政治口号。

　　1843年秋，有人提名林肯为伊利诺伊州州长候选人，但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而夭折。1846年5月，在彼得斯堡召开的选区代表大会上，林肯经鼓掌通过被提名为国会议员候选人。他对此提名已经梦寐以求很久了。最终，林肯如愿进入美国国会，由此也踏入了全国性政治舞台。

　　1847年，林肯到芝加哥参加会议。在那里，他有机会平生头一次和全国知名人物有所接触。这些人包括《纽约论坛报》主编霍勒斯·格里利、丹尼尔·韦伯斯特等。

　　在第29届国会第一次会议期间，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人戴维·威尔莫特提议在一拨款预算案上附加一附文：禁止在所有将从墨西哥取得的领土上实施奴隶制(当时正值美墨战争期间，美国要求墨西哥加利福尼亚和新墨西哥，这片领土还包括今天的亚利桑那州、犹他州和内华达州——作者注)。这个著名的威尔莫特附文扩大了民主党的内部分歧，并使得辉格党面临分裂的危险。在南部，辉格党和民主党人都决心要反对威尔莫特附文的原则，或任何其他反对奴隶制在南部扩展的提案；在北部，虽然许多民主党人都不愿把奴隶制争端列入政治斗争的范畴，但坚持必须抵制奴隶制的进一步蔓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林肯把位于斯普林菲尔德的房子以每年90美元出租后，带领一家老小踏上了去往美国政治中心——华盛顿的征程。

　　林肯在国会众议院参加了邮政局与驿路委员会和陆军部经费委员会的工作。在这届国会的第一阶段会议期间，辉格党和民主党人最关心的都是1848年的总统选举问题。辉格党决定利用扎卡里·泰勒将军在美墨战争中会聚的人气挑选其作为总统候选人。在林肯的极力推动下，伊利诺伊州辉格党的重要人物都加入到轰轰烈烈的选举泰勒的运动中了。结果，泰勒将军当选美国总统。

　　国会第一阶段会期结束时，林肯并没有立即返回其中斯普林菲尔德的家，而是到马萨诸塞州做巡回讲演。林肯在波士顿特里蒙特教堂的盛大集会上结束了他的巡回讲演。在那里，他和前纽约州州长威廉·西沃德先后发表了讲话。西沃德反对奴隶制扩张的意见给林肯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并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来。但林肯反对因奴隶制问题引起不必要的辩论。他曾准备提议使哥伦比亚特区的奴隶母亲在1850年1月1日以后生下的所有孩子得到自由并可学习手艺；特区内如果有人自愿解放其奴隶可得到补偿，但整个法案须视特区人民的意愿而定。但该提案最终没有正式提出来。林肯也曾支持一项禁止特区内奴隶制存在的议案，可惜该议案未能通过。

　　辉格党总统入住白宫并没有给林肯带来更多的政治实惠。林肯的政治热情迅速冷却下来。无可奈何之下，他于1849年夏天从美国政坛退隐，再次回到斯普林菲尔德重操旧业，继续其律师的工作。1849-1854年林肯暂时退出政界的这几年，成为他最富有成果的年份。放弃了政治上高升的梦想后，他专心致力于提高自己，从而在思想和性格方面都成熟起来。同时，他一直严密关注着华盛顿事态的发展。

　　1850年，年迈的亨利·克莱为调和南北部各派别在奴隶制问题上的矛盾，提出了一揽子妥协建议：加利福尼亚以自由州加入联邦；确定德克萨斯的分界线，在其让出的土地上成立新墨西哥和犹他两个领地；联邦政府向德克萨斯支付1000万美元以帮助其偿还债务；新墨西哥和犹他组成领地，对奴隶制不加限制，但成立州时，由当地居民投票决定其为自由州还是蓄奴州；哥伦比亚特区内禁止奴隶贸易，但可以保留原有的奴隶制；国会无权干涉各蓄奴州的奴隶贸易；国会应制定更有效和严厉的缉奴法。经过激烈辩论，在丹尼尔·韦伯斯特为代表的北部政治家的帮助下，克莱的提案在国会分别以五个法案的形式通过，总称为《1850年妥协》。该妥协案是激烈斗争的产物，既暂时保持了联邦的统一，又满足了北部人限制奴隶制扩展的愿望。

　　林肯这些拥护联邦的温和派因国家再次免于分裂而感到很慰藉。1852年，亨利·克莱去世。林肯称赞他是位稳健的具有“博爱主义精神的人”。林肯认为，虽然克莱也是奴隶主，但他一向“在原则上和感情上”反对奴隶制；然而“他看不出……怎能一下子根除奴隶制而不会造成祸害，甚至对人类自由事业本身也不会产生更大的祸害。”林肯认为，废奴主义者会“把联邦弄得四分五裂，把现在倍受尊崇的联邦宪法撕成碎片；甚至连最后一本圣经也烧掉，而不愿让奴隶制存在一小时”。他同时指责南部人过分推崇奴隶制的好处，却否定了《独立宣言》中“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

　　在政治上的挫折使他下决心使自己的律师职业更上一层楼，而不再涉足政治。他对几何学、天文学和莎士比亚的作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林肯的讲话方式越来越转向格言式。他很熟悉莎翁的作品，对圣经了如指掌，很擅长讲故事，力求用精确的词句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不断力求文字的优美。所有这些都使得土地措辞遣字充满一种非常独特的震撼力和说服力。

　　但是，他很注意周围发生的事情，并清醒地认识到，一个政治家要想取得成功，就决不能超越公众舆论所许可的限度。哈里雅特·比彻·斯托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对南部人关于的奴隶制的美好宣传简直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加剧了美国民众在奴隶制问题上的分歧。奴隶制越来越成为超越宪法、经济或社会范畴的道德问题。反对奴隶制的各种力量坚信公平和正义是和他们在一起的。北部人认为，奴隶制已然成了一个时代错误，既不符合时代精神，又违背了《独立宣言》所尊奉和确立的原则。即使不能立即在全国范围内铲除这个毒瘤，最起码也要开始消灭这种罪恶制度的进程了。此时，辉格党在奴隶制的争端问题上几乎垮掉了。民主党则缺乏有感召力的领导人。

　　二、辉格党的解体与民主党的分裂

　　19世纪40年代，美国的两大主要全国性政党是辉格党和民主党。两大政党的力量处于伯仲之间。1840年和1848年，当选总统分别是辉格党人威廉·哈里森和扎卡里·泰勒，而在1844年总统选举中，民主党人詹姆斯·波尔克成功问鼎。在这期间的五届国会中，有四届为民主党控制。

　　但是，这个时期，无论是辉格党还是民主党都因地区纠纷和奴隶制的去向问题而变得四分五裂。北部辉格党人分裂为“良心派”辉格党人和“棉花派”辉格党人。前者反对奴隶制，后者则得到了棉纺业主、同内部奴隶主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商人和其他一些同保持奴隶制有重大利益关系的集团的支持。南部辉格党人此时因畏惧“良心派”辉格党人力量的迅速增长而加入到民主党的阵营中来。由于辉格党不主张保护奴隶制，南部人对它的支持也逐渐失去了兴趣。而许多“良心派”辉格党人组成了新的政党“自由土壤党”，宣称“自由土壤、自由劳工和自由人”，即主张禁止奴隶制的扩展，但并不主张废除奴隶制。“自由土壤党人”相信，将奴隶制限制在现有范围内，将来南部奴隶制必将随着南部地力的日渐耗尽走向消亡。

　　《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更是给辉格党带来了灾难性后果。该法案的炮制者是伊利诺伊州参议员、参议院领地委员会主席、北方民主党领袖斯蒂芬·道格拉斯。此人身材矮小，人称“矮小的巨人”。1853年，道格拉斯向参议员提出一项兴建横贯大陆直通太平洋沿岸的铁路干线方案，以期与当时的陆军部长杰斐逊·戴维斯所资助的南方线路展开竞争。密西西比河以西的中部大平原地区属于路易斯安那购买地的一部分。当时，该地区还是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道格拉斯深知，南方奴隶主将决心把该地区变为奴隶制的天堂，而北部的资产阶级也必将极力阻止这个企图的实现。为了取得南部的支持，道格拉斯事先与南部的奴隶主政客们进行反复磋商，对南部做了大幅度让步。1854年1月23日，他正式向国会提出了著名的《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

　　该法案规定：在密苏里河以西和北纬37°以北地区组建堪萨斯和内布拉斯加两个新领地，在两领地所辖范围内，以及将来由领地形成的新州内，是否允许奴隶制存在，将由其境内居住的人民通过他们的代表来决定，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居民主权原则”。该法案等于“取消了使奴隶制不得在领地内扩张的一切地理限制和法律限制。”该法案一经提出，旋即在美国全国范围内引发了一场新的有关奴隶制扩张问题的激烈辩论和尖锐斗争。南部奴隶主们举双手表示赞同该法案，认为它是合理的、正义的；北部和西部反对奴隶制的人们则因为该法案明显偏向奴隶主而愤怒不已。他们在全国各地举行示威和集会，口诛笔伐，严厉谴责该法案公然废除了《密苏里妥协案》，痛斥那个“北方叛徒”的发动行径。连道格拉斯自己都解嘲地承认，他可以借着焚烧他的模拟草人的火光，从华盛顿一直走到芝加哥。

　　在国会内部，对立的两派就此法案进行的激烈辩论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但是，5月下旬，国会参众两院还是分别通过了《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该法案的通过进一步加剧了辉格党的分裂趋势，南北两大派别“良心派”和“棉花派”各自发生裂变。在南部辉格党人中，一些人因该法案废除了《密苏里妥协案》而对此表示欢迎，另一些人则因它在北部引起了废奴舆论并使南部受到牵连而反对该法案。二者日益感到辉格党的前途暗淡，纷纷叛离，分别加入了民主党和排外主义的一无所知党。与此同时，北部辉格党也迅速土崩瓦解。反对《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反对奴隶制扩张的激进派加入了新成立的共和党，而许多保守分子则企图回避奴隶制问题而加入了一无所知党。这样，辉格党实际上成了一具空空如也的政治躯壳，并最终在美国的政治舞台上退出了。

　　在杰克逊、范布伦和波尔克任总统期间，民主党是西部农场主和南部种植园主的政治联盟。到了19世纪50年代，民主党逐步成为南部奴隶主的政党。北部持自由主义观点的民主党人逐渐同“良心派”辉格党人合流。在梅松-狄克逊线(以北纬30°43′为界)以南的大多数民主党人并非都是奴隶主。自杰克逊时期起，大量小农场主加入了民主党。他们受种族主义和地方主义的影响很深，再加上传统的政治效忠意识，使得种植园主同南部农场主的政治联盟关系在50年代保持下来。民主党由于失去了北部的支持，在1854年秋季国会选举中遭到惨败，痛失了国会中约一半的席位。

　　《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通过使民主党发生进一步的分裂。北方民主党人早就对不满于南方种植园主控制下的民主党。《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所提出的“居民主权原则”取消了限制奴隶制扩展的地理界限，使得众多北方民主党人义愤填膺，并更加确信这是这是蓄奴利益集团利用联邦政府谋求自己的私利的重大阴谋。因此，越来越多的民主党人毅然决然地加入到反《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反政府的联盟中来，同其他反对奴隶制的党派议员一道投票反对这个法案。之后不久，有更多的民主党转而加入了一个新的政党——共和党。这样，民主党自1950年分裂后，再度遭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