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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指纹》 作者:葛瑞姆·汉卡克

第25章-第30章

 第25章 神话中“世界末日”的多重面貌

 
 
 
 
  一如北美洲霍皮族印第安人,在伊斯兰教兴起之前的伊朗,信奉妖教(亦称拜火教)的亚利安人相信,世界经过三个时期的创造,才出现今天的人类。第一个时期的人类天真无邪,身材高挑,长命百岁,但后来“魔王”却向至尊之神亚胡拉·马兹达(Ahura Mazda)发动战争,结果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灾难。第二个时期,魔王重施故技,但这回未能得逞。善与恶在第三个时期相互牵制,取得完美的平衡。到了第四个时期(现今人类所属的时期),邪恶的势力渐占上风,完美的平衡被打破。 
  根据他们的预测,人类的第四个时期即将终结,但在本书中,我们最感兴趣的却是第一个时期结束时发生的大灾难。这场灾难并不是洪水,然而,在许多方面却跟其他民族的洪水神话不谋而合,使我们不得不怀疑,其间必定有某种关联。 
  祆教经典记载,古代伊朗人的祖先居住在地球上的乐园。这个名为“亚利安纳乐土”(Airyana Vaejo)的人间福地,是至尊之神亚胡拉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时期创造的。它是亚利安人种的神秘发源地,也是他们最初的家园。 
  那个时候,亚利安纳乐土气候温和,物产富饶,每年七个月是夏天,五个月是冬季。这个草木茂盛、流水潺潺、野生动物四处出没、五谷年年丰收的人间福地,一夕之间转变成不见人烟的荒野,每年有十个月覆盖在冰雪下,只有两个月是夏天。这个恶果,起因于魔王安格拉·曼尤(Angra Mainyu)发动的战争。至尊之神亚胡拉说: 
   
  我,亚胡拉·马兹达,创造的人间第一个乐园是亚利安纳……浑身散发死亡气息的安格拉·曼尤偏要跟我作对;他创造一条大蛇,带来大风雪。如今每年十个月是冬天,只有两个月是夏季。水结冰了,泥土冻僵了,树叶落尽了……漫天大雪纷飞,大地白茫茫一片。这是最悲惨的灾祸啊……① 
 
  显然,亚利安纳乐土的气候突然发生剧烈的转变。祆教经典对这点说明得很清楚。经文中提到,灾难发生前,至尊之神亚胡拉召集天上众神举行会议;“亚利安纳德高望重的牧羊人,正直的伊马(Yima)”,率领一群有德行的凡人列席旁听。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开始发现,祆教的传说和基督教《圣经》的洪水神话之间,存在着一些奇异的相似点。在天上那场集会中,亚胡拉趁机警告伊马,魔王即将发难,人间将面临一场大浩劫: 
   
  亚胡拉对伊马说:“正直的伊马……酷寒的冬季挟带着凶猛无情的冰霜即将降临人间。大地将被严冬笼罩,四处大雪纷飞……” 
  “世界上的三种动物全都灭绝:出没在野外的,栖息在高山上的,居住在山谷农庄畜栏里头的。” 
  “赶快建造一座地窖吧!四面的长度要和跑马场一样长。不论大小,从每一种动物中选择几只作为代表,带进地窖:牛、驮运货物的牲畜、人、狗和鸟儿。莫忘了把火种也带进去②。” 
  “把水引进那儿,让它流动,让鸟儿栖息在水边常青的树木上。从植物中选择最芬芳可爱的,从果子中选择最甜美多汁的,把它们的种子贮存起来。躲藏在地窖里,这些植物和动物就不会灭绝。记住,凡是身体畸形的、不能生育的、精神错乱的、个性奸险凶暴善妒的动物,全都不得带进地窖;牙齿残缺不全的人和麻疯病患者也不许进入……” 
 
  除了规模不同之外,伊马奉天神之命建造的“地窖”和诺亚奉上帝之命建造的“方舟”之间,其实只有一个差异:方舟是用来逃避淹没全世界、毁灭地上所有生灵的洪水,而地窖则是用来躲避一个冷得出奇的、把大地覆盖在厚厚一层冰雪下、冻死所有生灵的寒冬。 
  祆教的另一部经典《班达希经》(Bundahish),保存了祆教原始圣典《火教经》(Avesta)失佚的部分古代经文。这部经书对亚利安乐土遭受的冰雪灾祸有进一步的描述。魔王安格拉向人间降下“凶猛无情的冰雪”,同时也“向天堂展开攻击,搅乱天堂的秩序”。《班达希经》告诉我们,这场攻击使魔王得以控制“1/3的天堂,让它变成一片漆黑”,而此时漫天冰雪正一步一步逼临人间④。 
    
寒冬、大火、地震、天变
 
  古代伊朗信奉祆教的亚利安人,据说是从一个遥远的家园迁徙到亚洲西部。他们的古老传说,让人联想起其他民族的洪水神话;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不太可能是偶然的巧合,而伊朗亚利安人也绝对不是惟一拥有这种传说的民族。事实上,尽管这类神话一般都跟洪水有关,但在世界许多地区,上天启示凡人,在一场大灾难中帮助少数人逃过一劫的故事,背景却转变为被茫茫冰雪覆盖的世界。 
  例如在南美洲,居住在横跨巴拉圭、阿根廷和智利三个边境的大查科(Gran Chaco)地区的托巴族(T0ba)印第安人,至今还流传一则古老神话,讲述当年曾经降临人间的一场“大寒流”。向人类发出预警的,是一位名叫阿辛(Asin)的半人半神英雄: 
   
  阿辛叫一个人尽量搜集木柴,在屋顶上铺上厚厚一层茅草,因为严寒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屋顶铺好后,阿辛和那个人钻进屋里,把门关上,等待着。严寒的日子果然来临。左邻右舍打着哆嗦来到他们家,向他们借一根木柴取暖。阿辛心肠很硬,只肯把炉灰送给跟他有过交情的人。屋外的人都冻僵了,一整夜号啕大哭。到了半夜三更,男女老幼一个接一个倒毙在风雪中……这场挟带冰雹的严寒持续了很长一段日子,火全都被扑灭了。地上结的霜跟皮革一般厚⑤。 
 
  一如伊朗祆教神话所描述的,伴随严寒而来的是遮天蔽日的黑暗。根据托巴族一位长老的说法,这场灾难所以会发生,“因为当地球充满人类时,它就不得不改变。人口必须削减,以挽救这个世界……大地沉陷进一片黑暗中,太阳消失了,老百姓全都挨饿。为了填饱肚子,他们杀子而食。最后老百姓一个个都饿死了……”⑥ 
  玛雅人的神圣典籍《波波武经》记载,伴随洪水而来的是“大量冰雹,漆黑的雨水和浓雾,刺骨的严寒”⑦。根据这部经书的描述,当时“全世界都被笼罩在漫天乌云下,一片幽暗……太阳和月亮的脸庞都被遮盖起来”⑧。玛雅人的其他传说证实,人类遭逢的这场奇异的、可怕的灾变是发生在“祖先的时代。大地陷入黑暗中……奇怪的是,太阳仍旧十分明亮,到了中午整个天地却突然沉暗下来……⑨直到洪水消退后26年,太阳才再露脸。”⑩ 
  读者想必还记得,在许多民族的神话中,伴随大洪水而来的不仅仅是遮天蔽地的黑暗,还有其他异常的天象。例如,南美洲南端火地群岛的居民传说,当时太阳和月亮“从天空坠落”,而在中国,“星体改变运行方向,日月星辰颠倒失序”。⑾印加人相信,“古时候天和地曾经发生战争,安第斯山崩裂成两半”。⑿根据墨西哥北部塔拉胡马拉族(Tarahumara)印第安人的神话,太阳轨道的改变造成世界的毁灭⒀。非洲刚果河下游的土著流传这么一则神话:“很久很久以前,太阳朝月亮睑上扔一把泥巴,使她花容失色,结果引发一场大洪水……”⒁美国加州卡托族印第安人的神话则直截了当地指出:“天空崩塌。”⒂根据古希腊罗马神话,杜卡里昂遭逢大洪水之前,天上曾出现令人惊惧的景象。描述这些灾异最生动的是太阳神之子费顿(Phaeton)的故事。据说,有一次他偷偷驾驶父亲的日轮马车,在天上横冲直撞起来: 
   
  拖车的火马很快就发现,驾御它们的是一个生手。它们举起前腿,倏地改变方向,脱离了惯常的路途。地上的人纷纷抬头观看,发现那平日挺庄严、挺和善的太阳,这会儿竟然在天空横冲直撞起来,有如一颗流星往下坠落⒃。 
 
  世界各民族的洪水和其他灾异神话,总会提到天象的改变;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并不是本书探讨的范围。我们只想指出:这类神话提及的“天变”,和伊朗《火教经》描述严冬降临人间、冰雪覆盖大地时提到的天空异象如出一辙。其他相似点也值得一提。例如,火灾经常在洪水来临前后发生。费顿驾驶日轮马车闯祸的故事中,“草木枯萎,五谷烧焦,森林被熊熊大火吞没;在烈焰烘烤下,大地崩裂,烧黑的石头化为粉末”。⒄ 
  火山爆发和地震也经常出现在洪水神话中,尤其是美洲地区的传说。智利的奥拉卡尼亚族印第安人(Auracanians)明确地指出:“火山爆发和随之而来的强烈地震,引发一场大洪水。”⒅危地马拉西部高原圣地牙哥·奇马特南戈(Santiago Chimaltenango)地区的马姆族(Man)玛雅人至今仍记得,“燃烧的沥青形成滚滚洪流”,造成世界的毁灭⒆。在阿根廷大查科地区,马塔科族(Mataco)印第安人传说:“洪水发生时,南方出现一堆乌云,渐渐遮盖整个天空。刹那间雷声大作,闪电交加,但从天空降下的却不是雨,而是火……”⒇ 
    
追逐太阳的怪物
 
  在神话中保存最鲜明记忆的古老民族,要数居住在日耳曼地区和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条顿人;他们的文化,通过古代北欧吟游诗人的歌谣,鲜活地呈现在世人眼前。歌谣中讲述的故事,根源比一般学者想象的可能更为古老。它运用我们熟悉的意象,结合奇异的象征技巧与寓言语汇,讲述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灾变: 
   
  东方遥远的森林里,住着一个年老的女巨人。她把一大窝幼狼带进这个世界;它们的父亲是一头名叫芬里尔(Fenrir)的狼。这群怪兽中有一只试图捕捉太阳。这场追逐持续很久,一直徒然无功。这只狼一年年长大,脚步逐渐加快,终于追上太阳。它把太阳的光线一一扑灭。太阳变成血红的一团,然后整个消失。 
  从此,大地被笼罩在漫长的隆冬中。整个世界大雪纷飞。人间处处发生战争。兄弟互相仇杀,儿女反叛父母。那时人类如同一群恶狼,只管互相撕咬,拼个你死我活。眼看我们的世界就要沉陷入无底的深渊,万劫不复。 
  就在这当口,长年被神祗禁锢的大狼芬里尔终于挣开锁链脱逃。它抖一抖身上的皮毛,整个世界都跟着颤动。白杨树“伊格德雷西尔”(Yggdrasil,当时人们心目中的世界轴心)从树根一直震颤到树梢。山崩地裂,住在山中洞窟的侏儒惊惶奔窜,找不到洞窟的入口。 
  被神祗遗弃的人类流离失所,渐渐从地球上消失。地球开始变形。星星在天空飘荡,纷纷坠落进无底深渊,就像一群燕子经过漫长的飞行后,疲累得一头栽进海浪中。 
  巨人苏尔特(Surt)放一把大火焚烧地球;整个宇宙变成一个大火炉。火焰从石缝中喷出,到处听得到水蒸气发出的嘶嘶声。地上所有生灵,所有植物,全都被毁灭。大地变成光秃秃,跟天空一样四处出现裂罅。 
  这时全世界河水暴涨,海水泛滥。波涛滚滚,汹涌澎湃,逐渐淹没大地万物。地球沉陷进海底……所幸,在这一场大灾难中还有一些人存活。他们躲藏在白杨树伊格德雷西尔的林子里——那场全球大火灾烧不死这株白杨树——逃过一劫,成为未来人类的祖先。在这个避难所,他们每天饮用晨露,维持生命。 
  于是,从旧世界的废墟中,一个新世界诞生了。大地渐渐露出水面。群山又矗立在大地上;潺潺流水从山上奔泻下来(21) 
 
  条顿民族这则神话所描述的新世界,就是我们今天居住的这个世界。当然,就像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的“第五太阳纪”,这个世纪是很久以前创造的,现在已经不“新”了。值得注意的是,中美洲诸多有关“第四纪、第四场洪水”的神话,其中有一则提到,现今人类的始祖并不是像诺亚那样躲藏在方舟中,而是栖身在一株大树上——就像条顿民族神话中的那株白杨树。这难道也是一桩偶然的巧合?“第四纪在洪水中结束。群山全都被淹没……只有两个人存活,因为有一位神祗吩咐他们,在一株大树的树身上挖一个洞,天空崩塌时钻进去躲起来,这对男女遵照指示钻进树洞,逃过这一劫。他们的子孙使世界又充满人烟。”(22) 
  这类象征语言不断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古老神话中。这不是有点匪夷所思吗?我们如何解释这个现象,我们面对的是某种大规模、潜意识、跨越文化的“心电感应”,还是远古时代一群充满智慧的人,为了某种目的刻意创造出来的神话体系呢?这两种解释哪一种比较合理?对于神话之谜,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可能的解释? 
  在适当的时机,我们会回头来探讨这些问题。这会儿我们关心的是,我们到底应该如何看待神话中呈现的“末日景象”——大火、冰雪、洪水、火山爆发和地震。这些景象历历如绘,时常浮现在我们脑海中,难道是因为它们显露出我们人类的过去,而这段历史,我们已经记不清楚,却又无法完全忘记? 
   
  注释: 
  ①祆教《驱魔经》第1卷,引述自提拉克《吠陀经中的北极家园》,340~341页。Vendidad,Fargard,I,Cited in Lokamanya Bal Gangadhar Talik,The Arctic Home in the Vedas,Tilak Publishers,Poona,1956,PP.340-1. 
  ②《驱魔经》第2卷,引述自《吠陀经中的北极家园》,300、353~354页。 
  ③《拉鲁斯最新神话百科全书》,320页。 
  ④魏斯特《巴勒维王朝文献》,第1部,17页。West,Pahlavi Texts,Part I,london,1980,p.17 
  ⑤《南美洲神话》,143~144页。 
  ⑥同上,144页。 
  ⑦《波波武经》,178页。 
  ⑧同上,93页。 
  ⑨《墨西哥与中美洲神话》,41页。 
  ⑩《玛雅历史与宗教》,333页。 
  ⑾见本书第24章。 
  ⑿《国家地理杂志》,1962年6月号,87页。 
  ⒀《墨西哥与中美洲神话》,79页。 
  ⒁《拉鲁斯最新神话百科全书》,481页。 
  ⒂《世界各民族神话汇编》,第10卷,222页。The Mythology Of All Races,Gooper Publishers,Inc,New york,1964,Volume x,p.222. 
  ⒃《绘图本古典神话指南》,15~17页。 
  ⒄同上,17页。 
  ⒅《旧约的民间传说》,101页。 
  ⒆《玛雅历史与宗教》,336页。 
  ⒇《南美洲神话》,140~142页。 
  (21)《拉鲁斯最新神话百科全书》,275~277页。 
  (22)《玛雅历史与宗教》,3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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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在地球漫长冬季中诞生的物种
 
 
 
 
  所谓历史,是我们对自己作为一个物种的全部记忆,而就我们记忆所及,在整个“历史”中,人类从不曾面临彻底的毁灭。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区,地球上固然出现过可怕的自然灾害,然而,在过去50O0年中,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确不曾遭逢灭种的危机。 
  情况一直就是如此吗?如果我们追溯到更早的年代,我们可不可能发现,在某一个时期,我们的祖先差点就被全部消灭?世界各民族流传的洪水神话和其他灾难故事,焦点对准的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时期。一般学者总是认为,这些神话只不过是古代诗人的幻想而已,不值得当真。学者有没有可能判断错误呢?说不定,我们的史前祖先确实经历过一连串重大天灾,只有少数人侥幸存活下来,分散世界各地,各自求生。难道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吗? 
  我们正在寻找一个时代,希望它跟这些神话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灰姑娘脚上的鞋子。在这场追寻中,我们不必探究现代人类出现之前的任何时期,因为那样做显然毫无意义。我们感兴趣的并不是生活在一百多万年前的“巧能人”(HO mo habilis)或“直立人”(Homo erectus),甚至不是旧石器时代欧洲的“尼安德塔人”(Homo Sapiens neanderthalensis),而是我们自己所属的物种——“智慧人”(Homo sapiens sapiens),也就是现代的人类。说起来,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历史并不算长久。 
  现代人类究竟何时出现在地球上?对于这个问题,学界至今犹争论不休。有些学者声称,具有I0万年以上历史的人类遗骸虽然残缺不全,但仍可视为“十足的现代人类”。其他学者则认为,3.5万年到4万年是比较合理的数字。另有一群学者提出折衷——5万年。没有一位学者拿出确凿的证据。一位专家坦承:“‘智慧人’这个名称所代表的充分进化的现代人类,它的起源在古生人类学上仍旧是一大谜团。”① 
  化石记录显示,人类经历的进化过程,整个说来大约有350万年之久。为了方便学术研究,一般学者都把1974年在东非大裂谷(Great Rift Valley)发现的遗骸,视为人类化石记录的起始。这副骸骨属于一个身材矮小、用双足行走的原始人——学者替她取名为“露西”(Lucy)。脑容量只有400毫升(还不及现代人类平均脑容量的1/3),露西实在称不上人类。然而,她也不算是猿猴,因为她具有一些显著的“似人”特征,尤其是她那挺直的步姿,及骨盘和后齿的形状。基于这些和其他理由,她所属的物种——学术界将之归类为“天南人猿”(Australo Pithecus afarensis)——被大部分古生人类学家认为是我们最早的直系祖先②。 
  大约200万年前,人类的始祖“巧能人”开始留下头颅和骨骼化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物种表现出明确的进化征象,躯体变得越来越“苗条优雅”,脑容量逐渐扩大。继“巧能人”而起的“直立人”,具有900毫升的脑容量(相对于“巧能人”的70O毫升);大约160万年前,他们开始出现在地球上。往后的100万年间,直到大约40万年以前,人类似乎没有经历重大的进化——至少没有肥化石显示这点。然后,“直立人”开始绝迹;接着,古生人类学家所称的“智慧级”人类开始缓慢地——非常、非常缓慢地——出现在地球上: 
   
  人类究竟何时开始过渡到比较有智慧的形式,实在很难确定。有些学者认为,这个过渡牵涉到脑容量的扩大和头盖骨的变薄,早在4O万年前就已经开始。可惜的是,这个关键时期并未留下足够的化石,以致我们未能确定这期间究竟发生何事③。 
 
  有一点我们倒是可以确定:会讲故事、创造神话的“智慧人”——现今人类所属的亚种——在40万年前根本就还没有出现。学界公认,“有智慧的人类是从‘直立人’演变而来”④;而且,有证据显示,40万年到10万年前这段时期,地球上确实出现过一些‘古代智慧人类’。可惜的是,至今我们仍无法理清这些过渡人种和现代人类的关系。上文提到,有些学者认为,可以称为“智慧人”的第一批人类就是出现在这段时期的末期。可是,他们遗留下的骸骨全部残缺不全,他们的身分也未获得学界普遍确认。其中最古老的遗骸——一块残缺的头盖骨——被推定为公元前113000年遗留下的现代人类标本⑤。就在这个时期,一个具有明显特征的亚种,西方人所熟知的“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 Man,译注:旧石器时代居住在欧洲的猿人,遗骸1857年出土于德国尼安德塔谷地)开始出现。 
  身材魁梧、肌肉结实、额头高耸、脸庞突出的尼安德塔人,具有比一般现代人还要大的脑容量(1400毫升,对我们的1360毫升)。对这个“聪明的、敏锐的、足智多谋的”人种来说,偌大的脑容量不啻是一笔珍贵的资产。化石记录显示,从大约10万年前开始,直到4万年前,他们确实是主宰地球的物种。在这段漫长时期的某一个阶段,“智慧人”逐渐崛起;从大约4万年前开始,他们留下化石遗骸,显示他们确实是现代人类。到了大约35000年前,他们完全取代尼安德塔人,成为地球的主宰⑤ 
  总而言之,长得像我们的人类——如果他们刮掉胡子,穿上现代衣裳,走在街上,我们绝木会多瞧他们一眼,把他们当作怪物看待——最早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肯定不会超过11.5万年前,甚至很可能不会超过5万年前。我们探讨的那些灾难神话所反映的,如果确实是人类在某个时期经历过的地质剧变,那么,这些灾祸必定是发生在过去11.5万年间,甚至很可能在过去5万年间。 
    
灰姑娘的鞋子
 
  在地质学和古生人类学中,我们发现一个奇异的现象:最后一次冰河时代的开始与进展,和现代人类的崛起与繁衍,在时间上几乎不谋而合。同样令人惊异的是,我们对两者所知都不多。 
  在北美洲,最后一次冰河时代被称为“威斯康星冰川作用”(Wisconsin Glaciation,地质学家研究威斯康星州的岩层因而得名)。根据专家推算,它的早期历史可追溯到11.5万年前。此后,冰冠的推进和消退起伏不定,而速度最快的一次冰雪累积,发生在6万年前和l.7万年前之间。整个过程在学者所称的“塔兹威尔大推进”(Tazewell Advance)时达到顶点——大约在公元前15000年,冰川作用扩展到最大的范围。然而,到了公元前13000年,数百万平方英里的冰原却开始消溶(原因至今未明);到了公元前800O年,“威斯康星冰川作用”整个消失⑦。 
  冰河时代的全球性现象,北半球和南半球都受到影响,因此,相似的气候和地质情况也出现在世界其他许多地区,尤其是亚洲东部、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美洲。当时,欧洲出现大规模冰川作用:冰雪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和苏格兰向南延伸,一路扩展,涵盖英国的大部,丹麦、波兰、俄罗斯、德国许多地区,瑞土全境以及奥地利、意大利、法国的大部。被地质学界称为“沃姆冰川作用”(Wurm Glaciation)的欧洲冰河时代,大约开始于7万年前,比美洲冰河时代稍晚,但在同一个时代——1.7万年前——达到顶点,然后迅速消退,在同一个时期结束⑧。 
  冰河时代的历史具有几个关键阶段: 
  ①、大约6万年前,“沃姆”、“威斯康星”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冰川作用全面展开; 
  ②、大约1.7万年前,在东半球和西半球,冰原的扩展达到最大的范围; 
  ③、继之而来的是长达7O00年的冰川消溶时期。 
  现代人类的崛起,正好是在这段漫长的地质和气候大变动时期,而这个时期的最大特征,就是严寒的天气和四处泛滥的洪水。冰原持续扩展的几千年间,我们的祖光固然饱受惊吓,但冰川消溶的那7000年,尤其是积雪迅速地、全面地溶化的那些日子,情况想必更可怕。 
  我们不可妄加猜测,居住在那个动荡不安年代的人类,在社会组织、宗教信仰、科学和心智发展上究竟已经进化到什么程度。在一般人心目中,他们全都是栖身在山洞的原始人。这个刻板印象可能是错误的。事实上,我们对他们了解不深,只知道在身心两方面都跟我们差不多。 
  在地质大变动那段时期,很可能,他们好几次面临彻底的毁灭;学者们不屑一顾、认为不具历史价值的那些灾难神话,说不定记录的是真实事件和目击者的报告。在我们会发现,如果我们想寻找一个时代,希望它跟这些神话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灰姑娘脚上的鞋子,那么,我们寻找的很可能就是地球上的最后一次冰河时代。 
   
  注释: 
  ①罗杰·李文《人类的进化》,74页R0ge Lewin,Human Euolution,fLewh,Blackwell Scientific Publications,Oxford,1984,p.74. 
  ②约翰森与艾迪《露西:人类的起源》,28、259~310页。Donald C.Jo hanson and Maitland C.Eddy,Lucy:the Beginnings of Mankind,Pal adin,London 1982,pp.28,259-310. 
  ③《人类的进化》,76页。 
  ④《大英百科全书》,1991年版,第18卷,831页。 
  ⑤《人类的退化》,76页。 
  ⑥同上,73、77页。 
  ⑦《大奖百科全书》,1991年版,第12卷,712页;哈普古德《极地之道》,146‘152页。C.H.Hapgood,Path of the Pole,Chilton Books,New Y0rk,1970,pp.146,152. 
  ⑧约翰·英柏瑞与凯瑟琳·英柏瑞《解开冰河时代之谜》,11、120页。John Imbrie and Katherine Palmer Imbrie,Ice Ages:Soluing the Mys tery,Enslow Publishers,New Jersey,1979,PP 11,120亦见《大英百科全书》,第12卷,783页及《人类的进化》,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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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地阴暗,黑雨降临
 
 
 
 
  在最后一次冰河时代,地球上所有生灵遭逢一连串的灾祸。从其他体型较大的物种的下场,我们可以推知这些灾祸如何影响到人类。这方面的证据有时令人相当迷惑,诚如达尔文在访问南美洲后所说的: 
   
  面对物种绝灭的现象,没有人比我更感到惊讶了。当我在〔阿根廷〕拉普拉达港(La Plata)发现乳齿象、大懒兽、剑齿兽和其他已经绝种的古生物——它们共同生活在相当晚近的地质时期——所遗留下的骨骸中嵌着一枚马齿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西班牙人把马匹引进南美洲之后,它们在旷野中奔腾出没,繁衍得十分快速,这证明南美洲的地理环境适合马匹生长,那么,本地土生土长的马匹为什么会在相当晚近的时期绝灭呢①? 
 
  答案当然是冰河时代。它消灭了美洲土生土长的马匹,也使活跃在这个地区的一些哺乳动物绝种。物种绝灭的现象,不仅仅发生在西半球。世界其他地区,由于不同的原因,在漫长的冰河化过程中,不同的时候曾经出现过物种灭绝的现象。以整个地球来说,遭建灭种噩运的许多物种,大部分是在冰河时代的最后7000年灭绝的。这段时期,大约是从公元前15000年~公元前8000年之间。 
  冰原时而扩展,时而消退,导致动物大量死亡。和冰原活动有关的气候与地质事件,本质究竟为何,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暂且不讨论。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这场灾难中,海啸、地震。强烈风暴、冰川作用的突然加剧和消灭,都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不论造成这些现象的真正原因为何,最后一次冰河时代所产生的动乱,导致物种大规模灭绝。 
  达尔文在《日志》(Journal)中指出,这场动乱动摇了“地球的整个架构”②。例如,在西半球,从公元前15000年到公元前8000年之间,70多种大型哺乳动物遭逢灭绝的噩运,包括7个科的所有北美洲成员和所有长鼻类动物。在这段时期,暴毙的动物总数超过4000万头,但是,绝大部分是在短短2000年中(公元前11000年~公元前9000年)被灭绝的。相对之下,在此之前的30万年中,从地球上消失的动物大约只有20种。 
  晚期的、大规模的动物灭绝现象也发生在欧洲和亚洲。连遥远的澳大利亚也不能幸免——在相当短的一段时期,澳大利亚总共丧失了大约19种大型脊椎动物,有些不是哺乳类。 
    
阿拉斯加与西伯利亚:大地突然冻结
 
  13000年前到11000年前发生的地质剧变中,灾情最惨重的地区,要算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北部。环绕北极圈的“死亡地带”,散布着无数大型动物的遗骸,包括许多完整无缺的尸体和大量保存完好的象牙。事实上,在这两个地区,常常有人将巨象尸体解冻,割下它们的肉,喂养拖雪车的狗;在阿拉斯加费尔班克斯市(Fairbanks),餐馆的菜单上可以看到“巨象排”(mammoth steak)这道菜。一位专家指出:“那个时候,成千上万的动物死亡后就立刻冻僵,此后一直保持冰冻状态,否则的话,它们的肉和长牙不会保存那么完好……造成这场大灾难的,一定是某种极为强大的力量。”③ 
  “北极生物研究所”(Institute of Arctic Biology)的葛斯瑞博士(Dr.Dale Guthrie)提到,公元前11000年,在阿拉斯加生活的动物种类十分繁多: 
   
  各种各样的动物生活在一块:剑齿猫、骆驼、马、犀牛、驴、长角鹿、狮子、雪貂、驼羚。想象这情景时,我们难免会对它们居住的世界感到好奇。这些动物跟我们今天看到的完全不同,因此,我们不得不问:当时的环境应该也不相同吧④? 
 
  埋藏这些动物遗骸的阿拉斯加软泥,看起来就像一层细致的、灰黑色的沙土。根据新墨西哥大学奚本教授(Professor Hibben)的观察,冰冻在这层软泥中的是: 
   
  扭曲的动物遗骸和横七竖八的树干,掺杂着结晶的冰块和一层层泥炭和青苔……美洲野牛、马、狼、熊、狮子……显然,在某种力量威迫下整群动物骤然死亡……这一堆堆动物或人类的尸体,绝不可能是寻常的自然力量造成的……⑤ 
 
  在不同的地层,学者发现,石造手工艺品“冰藏在地下深处,跟冰河时代的动物遗骸放置在一块。这个现象证明,人类和已经绝种的动物曾经共同生活在阿拉斯加”。⑥ 
  在阿拉斯加软泥中,学者还发现: 
   
  强烈的大气骚动所留下的证据。哺乳动物和美洲野牛的尸体支离破碎,扭曲成一团,仿佛被愤怒的天神一掌殛毙似的。在一个地方,我们找到一只巨象的前腿和肩膀,焦黑的骨骼上还轮附着一些肌肉、趾甲和毛发。附近,我们发现一头野牛的颈项和头颅,脊柱的筋腔和韧带依然完好,覆盖在牛角上的角质素也完整无缺。这些动物身上完全看不到刀痕或其他类似的伤痕〔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它们绝不是死于猎人之手)。就像稻草人一样,它们被撕成碎片,遗骸散布各处——尽管这些动物有些体重高达好几吨。跟一堆堆骨骸掺杂在一块的,是一株株歪七扭八、纠结成一团的树木。在一层细致的沙土覆盖下,这些骨骸和树木永远被冰藏起来⑦。 
 
  类似的景象,我们在西伯利亚也看得到。约莫在同一个时期,西伯利亚也发生灾难性的气候改变和地质动荡。这里的冰冻巨象坟场,自罗马时代以来,就一直被象牙商人“开采”;据估计,在20世纪初,10年之间这儿就生产出2万对象牙。 
  再一次,我们察觉,某一种神秘的力量似乎隐藏在幕后,主导这些大规模的物种灭绝行动。一般学者认为,皮坚肉厚。浑身毛茸茸的巨象能够适应寒冷的天气,因此,我们在西伯利亚发现它们的遗骸并不感到诧异。然而,令人百思不解的是,人类的遗骸竟然埋藏在巨象身边,此外还有其他根本不适合在寒地生长的物种: 
   
  西伯利亚北部的平原曾经养育过大量的犀牛、羚羊。马、野牛和其他食草动物;它们是许多种食肉动物——包括剑齿猫——捕食的对象……就像那些巨象,这些动物活动的范围远及西伯利亚北端,直抵北冰洋岸,甚至更往北进入里雅科夫(Lyakhov)和新西伯利亚群岛,那儿距离北极只有很短的路程⑧。 
 
  研究人员证实,公元前11O00年大灾难发生之前居住在西伯利亚的34种动物,包括奥西普巨象(Ossip's mammoth)、巨鹿、穴居的土狼和狮子,其中至少有28种只适合居住在温带地区。这一来,我们就必须面对一个令人困惑的事实:越往北走,我们就发现越多巨象和其他动物的遗骸。这跟我们的预期完全相反。事实上,最早发现新西伯利亚群岛(位于北极圈内)的探险家就曾描述,群岛中的几座岛屿,几乎完全是由巨象的骨骼和长牙堆叠成的。诚如19世纪法国动物学家乔治·居维埃(Georges Cuvier)指出的,这个现象证明:“那些地区的气候,以往并不那么寒冷,因为这群动物不可能存活在这样的低温下。显然,这些动物死亡的那一刻,它们居住的土地就开始冻结。”⑨ 
  还有大量证据显示公元前11000年左右,西伯利亚的气温骤降,变得十分寒冷。勘探新西伯利亚群岛时,北极探险家爱德华·冯托尔男爵(Baron Eduard von T0ll)找到“一只剑齿虎的遗骸和一株高达70英尺的果树。这株倒下的树木,完好地保藏在永冻层中,树根和种子都完整无缺。青翠的叶子和成熟的果实仍旧依附在树枝上……今天,在新西伯利亚群岛,惟一生长的树木只有1英寸高的柳树。”⑩ 
  绝种的动物死亡前所吃的食物,也同样显示西伯利亚气温骤降所带来的灾难实在非同小可:“在刺骨的严寒中,巨象一头接一头暴毙。死亡来得太突然,巨象吞下的食物来不及消化……我们在巨象的嘴巴和肚子里找到野草、风信子、金凤花、菖蒲和野豆,全都保存完好,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⑾ 
  不必说,在今天的西伯利亚,这些植物是不可能生长的。公元前11000年,它们却在西伯利亚出现,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在那个时候,西伯利亚的气候一定相当温和,甚至温暖,适合万物生长。在世界其他地区,冰河时代的结束给大地带来新的生机,为什么在西伯利亚这个早期的乐园福地,它却带来永恒的冬天?这个问题,且让我们留待本书第8部解答。这里我们只想指出:12000年前到130O0年前的这段时期中,严寒的天气突然降临西伯利亚,很快就把这块土地变成一片冻原。这使我们回想起伊朗的祆教传说:原本每年享受7个月夏天的乐土,一夕之间,被转变成冰雪覆盖的荒原,每年有10个月是苦寒的冬天。 
    
千座火山一齐爆发
 
  许多灾难神话提到那个气候酷寒、天空阴暗、含沥青的炽热黑雨倾盆而下的时代。一连好几百年,涵盖西伯利亚、加拿大育康地区(the Yukon)和阿拉斯加大部分土地的“死亡圈”,所呈现的想必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在这片土地上,“一层层火山灰散布在软泥中,覆盖着成堆的骨骸和象牙。显然,物种的灭绝和火山的大规模爆发是同时发生的”⑿。许多证据显示,威斯康星冰川消退期间,火山活动格外频繁⒀。远离阿拉斯加冻原的南方地区,数以干计的史前动物和植物一齐沉陷在洛杉矶附近有名的拉勒里亚(La Brea)焦油坑中。那儿挖掘出来的动物遗骸包括野牛、马、骆驼、树獭。巨象、乳齿象和至少700只剑齿虎。考古学家还找到一整副人类骨骼,关节已经脱落,全身被沥青包裹,沥青中掺混着一种已经灭绝的兀鹰留下的骨骸。拉勒里亚地区发现的遗骸,“破碎、扭曲、混杂、纠缠成一团”,显示这一带的确发生过一场突然降临的、灾情极为惨重的火山灾变⒁。加州其他两个地点——卡子特里亚(Carpinteria)和麦基屈克(Mckittrick)——的沥青坑,也发掘出具有代表性的冰河时代晚期鸟类和哺乳动物遗骸。在圣皮德罗河谷(San Pedro Valley),乳齿象的骨骸被挖掘出来时,四肢仍然挺立着,全身被厚厚的火山灰和泥沙包裹住。在科罗拉多州佛洛里斯坦湖(Lake Floristan)和俄勒冈州约翰戴伊盆地(John Day Basin)发现的化石,也是从成堆的火山灰中挖掘出来的。 
  在“威斯康星冰川作用”的末期,毁灭无数物种的火山爆发似乎特别猛烈,然而,在整个冰河时代,火山活动却持续进行着,不仅发生在北美洲,也出现在中南美洲、北大西洋、亚洲大陆和日本。 
  我们实在很难想象,生活在那个怪异的、可怖的时代的人类,面对持续不断的火山活动,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读者只需回想一下,1980年美国华盛顿州圣海伦斯火山(Mount Saint Helens)爆发时喷火高层大气中的花椰菜形状烟雾就能够体会到,当一连串火山在世界各地顺序爆发时,受影响的绝不只是本地的生灵,连全球气候都会遭受严重破坏。 
  据估计,圣海伦斯火山总共喷出1立方公里的熔岩,但比起冰河时代的火山爆发,只能算小巫见大巫。威力比较可观的是印尼火山克拉卡托亚(Krakatoa)。它在1883年爆发时,总共夺走3600O条人命,爆炸声直传到3000英里外。从异他海峡(Sunda Strait)的震央卷起的海啸,高达100英尺,有如千军万马般汹涌过爪哇海和印度洋,把轮船卷进几英里深的内陆,在遥远的非洲东部和美洲西海岸引发洪水。18立方公里的熔岩,以及大量火山灰和尘土被喷进大气层;往后两年多,全世界的天空都明显地阴暗下来,落日变得特别的红。在这段期间,全球平均气温显著下降,因为火山灰中的粒子把阳光反射回天空。 
  在火山活动频繁的冰河时代,地上生灵面对的不只是一座克拉卡托亚火山,而是千百座。一连串火山爆发的结果,首先,冰川作用加剧进行,因为阳光被火山喷出的炽热烟雾阻隔,使原本就很低的气温降到更低。同时,火山将大量二氧化碳喷进大气中,而二氧化碳是一种会产生温室效应的气体,因此,我们可以推测,当火山恢复平静时,全球气候会有某种程度的回升。有几位学者认为,大冰原的持续扩展和消退,肇因于火山活动与气候之间有如“拉锯战”般的互动⒂。 
    
全球大洪水
 
  地质学家大都同意,到了公元前8000年,北美洲的威斯康星大冰原和欧洲的沃姆大冰原,已经全面消退。冰河时代总算结束了。然而,冰河时代结束之前的7O00年,却是气候和地质变动最剧烈的时期——剧烈到令人无法想象。少数幸存的人类部落,从一个灾祸逃离,马上又得面对另一场劫难,惶惶不可终日,急急如丧家之犬。偶尔大地恢复宁静,他们就盼望噩运从此远离。可是,当大地上的冰川开始溶化时,他们却又得时时忍受洪水的肆虐。以往被数以10亿吨计的冰块挤压到“软流层”(asthenospher)的地壳,这时趁着冰块溶化又冒出头来,有时相当急速,结果引发强烈地震,空气中充满可怕的声响。 
  有时情况特别糟糕。遭逢灭种噩运的动物,大多死在公元前11000年到公元前9000年之间,而这段时期正是气候变动最剧烈的时候。诚如地质学家英柏瑞(John Imbrie)指出的:“大约11000年前,地球上发生一场气候大革命。”⒃沉淀作用加速进行;大西洋表面的海水温度骤然上升,幅度达摄氏6到10度。 
  造成物种绝灭的另一个动荡时期,出现在公元前150O0年到公元前13000年之间。在上一章我们发现,大约17000年前,“塔兹威尔大推进”将冰原扩展到最大的范围,接着,在往后不到2O00年中,冰原急速地、持续地消溶,使北美洲和欧洲数百万平方英里的土地彻底非冰河化。 
  有些地区的情况很特殊:阿拉斯加整个西部、加拿大育康地区、西伯利亚大部(包括今天全世界气候最寒冷的新西伯利亚群岛),直到冰河时代将近结束之前,一直是不被冰原覆盖的地区。大约12000年前,这些地区才突然变得十分寒冷,结果活活冻死了很多巨象和其他大型哺乳动物。 
  别的地区呈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当时,欧洲大部分土地被掩埋在2英里厚的冰层下。在北美洲大部分地区情况也是如此。那里的冰原从位于哈得逊湾(Hudson Bay)附近的中心向外扩展,涵盖整个加拿大东部、新英格兰和美国中西部大部分地区,一路延伸到北纬37度,直抵密西西比河谷的辛辛那提市南郊,距离赤道也不算太遥远了。 
  根据专家估算,在高峰时期(1700年前),覆盖北半球的冰层总体积达600万立方英里。当然,南半球也经历类似的冰川作用,一如我们在前文提到的。构成无数冰山的水源,由世界的海洋提供——那时的海平面比现在低400英尺左右。 
  就在这个时期,气候的钟摆猛然转向。冰原的全面溶化发生得那么突然,涵盖的区域那么辽阔,以致学者把它称为“某种奇迹”⒄。以地质学的术语来说,在欧洲它代表的是温暖气候的“波林阶段”(Bolling phase),在美洲则是“布雷迪间冰段”(Brady interstadial)。在这两个地区: 
   
  需要4万年时间才逐渐发展完成的冰山,在短短2O00年中就消失无踪。显然,我们不能用寻常的、逐步发生作用的气候因素来解释这个现象(我们通常使用这些因素解释冰河时代)……冰川的迅速溶化显示,某种不寻常的因素影响到当时的气候。根据我们推算,大约16500年前,这个因素第一次出现,200O年后,它就摧毁了大部分——数目可能高达3/4——的冰川。 
 
  此外,证据显示,冰川的全面溶化,大部分发生在1000年或更短的时间内⒅。 
  无可避免地,冰川的全面溶化所造成的第一个后果就是海平面急遽上升——上升的幅度可能高达350英尺。岛屿和大陆桥消失在海水中,低洼的海岸线被淹没。海啸不时发生,吞没岸上的高地。海啸消退后,在陆地上遗留下无可磨灭的痕迹。 
  在美国,“冰河时代海洋生物的遗骸,出现在密西西比河东边的墨西哥湾海岸上,有些地点的高度达海拔200多英尺”⒆。在密歇根州,研究人员在散布着冰河堆积物的沼泽中发现两只鲸鱼的骨骼。在佐治亚州,海洋堆积物出现在海拔160英尺的陆地上;在佛罗里达州北部则出现在240英尺的高地上。得克萨斯州的位置,在“威斯康星冰川作用”所涵盖的地区的南边,但在这里的海洋堆积物中,研究人员却找到冰河时代的陆地哺乳动物遗骸。另一组海洋堆积物,包含海象。海豹和至少五种鲸鱼的遗骸,散布在加拿大东北各省和北极海岸。在北美洲太平洋海岸的许多地区,冰河时代海洋堆集物扩散到“200多英里的内陆”⒇。安大略湖北岸,海拔大约440英尺的陆地上,研究人员发现一只鲸鱼的骨路;在佛蒙特州海拔500多英尺的地点,他们找到另一只鲸鱼的遗骸;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一魁北克海拔600英尺的地区,他们又发现一只鲸鱼。 
  世界各地流传的洪水神话一再提及,人类和动物逃到高山上,躲避不断高涨的浪潮。化石记录证实,冰原消溶时这种情况的确发生过,但是,逃到山上的生灵却往往不能幸免于难。例如,法国中部孤立的山丘顶端,岩石的裂缝中塞满地质学家所说的“含骨角砾岩”(osseous breccia),里头包含巨象、长毛犀牛和其他动物的破碎骨骼。法国东部勃良地(Burgundy)吉奈山(Mount Genay)高达1430英尺的山巅上,“散布着角砾岩,里头包含巨象、驯鹿、马和其他动物的遗骸”。在欧洲南端的直布罗陀,研究人员“在动物的骨骸中,找到一颗人类臼齿和旧石器人类使用的燧石”(21)。 
  英吉利海峡岸边的普里茅斯市(Plymouth)附近,研究人员在巨象、犀牛、马、熊、野牛、狼和狮子的遗骸中找到一只河马的骨骼。西西里岛巴勒摩市(Palermo)周遭的山丘上,学者发现“大量的河马骨骸,场面有如古希腊罗马的‘百牛大祭祀”(22)。在这些和其他证据的基础上,牛津大学前地质学教授约瑟·普莱斯崔治(Joseph Prestwich)做出这样的论断:冰原迅速消溶期间,欧洲中部、英格兰以及地中海的岛屿科西嘉。萨丁尼亚和西西里,好几次被大水淹没。根据他的推论: 
   
  洪水逼临时,成群动物撤退到深山中,后来却发现自己被大水围困,脱身不得……无数动物挤成一团,闯进附近的洞窟,后来被洪水追上,葬身水中……山坡上的砂砾和大块大块的岩石被水流冲刷下来,将动物的骨骸砸得粉碎……早期人类的某些部族一定也经历过这场大灾难(23)。 
 
  同一时期,中国似乎也发生类似的大水灾,在北京附近的山洞中,研究人员发现,巨象和水牛的骨骼跟人类的遗骸准聚在一起(24)。有几位学者认为,在西伯利亚,巨象的尸骨和碎裂的树木混杂在一块,是因为“一场大海啸将树木连根拔起,把纠缠成一团的动物尸体掩埋在泥沙中。在北极地区,这些遗骸冻结得非常坚实,因此,直到今天,仍然完好地保藏在永冻层中”(25) 
  南美洲各地,研究人员也挖掘出冰河时代的化石:“平日不相往来的动物(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跟人类的遗骸混杂地堆聚在一起。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在范围辽阔的区域内,陆地和海洋生物的化石掺混在一块,埋藏在同一个地层中。”(26) 
  在洪水肆虐下,北美洲的灾情也十分惨重。威斯康星大冰原消溶时,在地上创造出巨大的、短暂的湖泊;洪水迅速涌入湖中,一路上淹死不知多少生物,然后才徐徐退去,几百年后整个湖泊才干涸。例如,西半球最大的冰河湖泊亚格西兹湖(Lake Agassiz),面积一度广达11万平方英里,涵盖今天加拿大马尼托巴省(Manitoba)、安大略省和萨斯喀彻温省(Saskatchewan),以及美国北达科塔州和明尼苏达州的部分地区。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湖泊维持不到1000年。它的存在显示,冰原突然溶化,带来一场灾难性的大洪水后,大地又恢复安宁。 
    
祛除成见,正视历史
 
  长久以来,学界一直认为,大约11000年前人类才开始移居西半球,但近来的考古发现却显示,这段历史比我们想象的长远得多。在阿拉斯加育康地区的“老乌鸦盆地”(Old Crow Basin),加拿大研究人员找到25000年前遗留下的石制器具。在南美洲南部的秘鲁和火地群岛发现的人类骸骨和遗物,经专家鉴定,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前12000年;研究人员在南美洲发现的另一批遗物,经考证,则是公元前23000年到公元前19000年之间遗留下来的。在这些和其他证据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断,人类移居美洲,至少在35000年前就已经开始,随之而来的是一波接一波的移民潮。”(27) 
  冰河时代移居美洲的人类,从西伯利亚出发,渡过连接东西半球的白令陆桥,在17000年前到10000年前之间,遭逢到最可怕的情况。那时,威斯康星冰川骤然溶解,使全球海平面上升350英尺,引发前所未见的气候和地质剧变。一连7000年,地震、火山爆发、大洪水和诡异的、间歇出现的宁静,主导西半球人类的日常生活。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他们的神话一再讲述大火、洪水、黑暗时期、太阳的创造与毁灭。 
  此外,一如前文提到的,在这方面西半球的神话并不孤立;它和东半球的神话有某种关联。世界各地的传说提到“大洪水”、“大寒”、“大动乱的时代”这类经验时,呈现出一些显著的共同点。同样的经验被一再讲述。这点不足为奇——冰河时代和它产生的效应毕竟是全球现象。更耐人寻味的是,同样的象征和题旨不断出现在这些神话中:一个好人和他的家庭,神灵的开示,地上所有生物的种子,漂流洪水上的船,抵御酷寒的围场,让未来人类的祖先躲藏的树洞,洪水消退后被放出去寻找陆地的鸟儿和其他动物……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许多神话提到“奎札科特尔”和“维拉科查”这类人物。据说,他们是在洪水消退后的黑暗时代来到这个世界,向劫后余生、惊魂甫定的民众传授建筑、天文、科技和法律的知识。 
  给人类带来文明和教化的这些英雄究竟是谁?难道,他们只是先民通过想象力捏造出来的人物?他们到底是神还是人?如果他们是人,有没有可能,他们以某种方式介入这些神话,把它转变成一种保藏知识、留传后代的工具? 
  这些想法表面看来荒诞不经。然而,在本书第5部我们会发现,异常精确、合乎科学标准的天文资料和数据,一再显现于某些神话中,而这些神话跟大洪水的传说同样古老、同样广为流传。 
  他们的科学知识究竟来自何方? 
   
  注释: 
  ①达尔文《物种源始》,企鹅版,322页。Charles Darwin,The Origin of Species,Penguin,London,1985,P.322. 
  ②达尔文《搭乘皇家海军兵舰“猎犬号”环游世界从事博物学与地质学研究之日志》,1834年1月9日的记载。Charles Darwin,Journal of Re Searches into the Natural History and Geology of Countries Visited During The Voyage Of HMS Beagle ROUnd the WOrd,entry for 9January 1834. 
  ③《极地之道》,258页。 
  ④大卫·霍普金斯等《贝林吉亚史前生态学》,309页。DaVid M.HOP Kins,et a!;The Palaeoecology of Beringia,Academic Press,New York,1982,p 309. 
  ⑤法兰克·奚本《失落的美洲人》,引述自(极地之道),275页及其后各页。Frank C.Hibben,The LOst Americans,cited in The Path of the Pole,p.275ff. 
  ⑥雷尼《阿拉斯加中部地区考古研究》,《古代美洲》第5卷,307页。F.Ralney,‘Archaeological Invstigations In Central Alaska,’American An tiquity,volume V,1940,p.307. 
  ⑦《极地之道》,275页及其后各页。 
  ⑧同上,255页。 
  ⑨乔治·居维埃《地球历史上的变革和灾难》,1829年版。Georges Cuvi er,Reuolutions and Catastrophes in the History of the Earth,1829. 
  ⑩引述自《极地之道》,256页。 
  ⑾伊凡·桑德逊《急速冰冻的巨象之谜》,《星期六晚邮报》周刊,1960年1月16日,82页。Ivan T.Sanderson,“Riddle of the Quick-Frozen Gi ants,”Sturday Euening Post. 
  ⑿《极地之道》,277页。 
  ⒀同上,132页。 
  ⒁普莱斯《新地质学》,579页。G.M.Price,The NeW Geology,1932,p 579. 
  ⒂《极地之道》,132~135页。 
  ⒃《解开冰河时代之谜》,129页。 
  ⒄《极地之道》,150页。 
  ⒅同上,148~149页。 
  ⒆傅林特《冰河地质学与洪积世》,294—295页。R.F.Gleacial Geology and the Pleisocenet Epoch,1947,pp.294-5. 
  ⒇同上,362页。 
  (21)约瑟·普莱斯崔治《论最后地质时期结束时的某些现象及其对洪水传说的影响》,36、48页。Joseph Prestwich,On Chrtain Phenomena Be IOnging to the Close Of the Last Geological Period and on Their Bearing upon the Tradiion Of the Flood,Macmillan,London,1895,pp.36,48. 
  (22)同上,50页。 
  (23)同上,51~52页。 
  (24)李氏《中国地质研究》,370页。J.S.Lee,The Geology of China,Lon don.1939,p.370. 
  (25)《极地迁徙与大陆漂流》,经济化石学与矿物学学会专刊第10号,165页。Polar Wandering and Continental Drift,Society of Economic Pale ontologists and Mineralogists,Special Publication No,10,Tulsa,1953,p 165. 
  (26)狄莱尔与欧普《南美洲物种灭绝的证据》,收录于《极地之道》,292页。J.B.Delair and E.F.oppe,“The Evidence of Violent Extinction In South America,”in Path Of the Pole,p.292. 
  (27)《人类的进化》,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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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空的机制
 
 
 
 
   
  虽然现代读者并不期望,一篇讨论天体力学的文章读起来有如摇篮曲一般浅显易懂,但是,他们相信,他们能够立刻理解神话“意象”,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只有那些长达一页的近似值公式和类似的东西才是“科学的”。 
  他们没想到,同样深奥的知识以往也可能通过日常语言来表达。这个可能性,他们从未考虑过,尽管古代文化一些显而易见的成就——诸如金字塔和冶金术——足以证明,当时有一群认真的、聪明的人在幕后主导这一切,而这些人肯定懂得使用科技语言……① 
 
 
 
 
 
 
  这段文字引自麻省理工学院已故科学史教授桑提拉纳(Giorgio de Santillana)的著作。在以下数章中,我们将探讨他对古代神话所做的革命性研究。简单地说,他的论点是这样的:远古时代,一群认真的、聪明的人设计出一套方法,把先进的天文学所使用的专门术语,隐藏在神话的日常语言背后。 
  桑提拉纳的看法正确吗?如果正确,那么,这些聪明认真的人——在史前的舞台后面默默工作的天文学家和科学家——究竟是谁呢?让我们从一些最基本的事实开始。 
    
天空的热舞
 
  每24小时,地球绕着自己的轴旋转一周;它的赤道周长24902.45英里。因此,当一个人一动不动站立在赤道上时,事实上他是在移动中,以大约每小时1000英里的速度跟随地球旋转。从外太空俯瞰北极,我们会发现,地球的自转是反时针方向的。 
  地球每天绕着自己的轴旋转,同时也绕着太阳运行(同样也是反时针方向);它的轨道略呈椭圆,而不是完整的圆形。地球以惊人的速度环绕太阳轨道,每小时运行666O0英里,约莫相当于一般驾驶人在6年中开车的里数。换言之,我们是以每秒钟18.5英里的速度飞驰在太空中,这比任何子弹都快得多。您读完这一小段文字时,我们已经沿着地球绕太阳运行的轨道航行了大约550英里。 
  地球环绕太阳一周需要一年时间,因此,我们惟有通过四季的缓慢变化,才能察觉到我们参与的这一场惊人的太空轨道赛跑。在四季的循环更迭中,我们可以看出一股奇妙的、公正的力量在运作,把春、夏、秋、冬平均分配给世界各个地区,对南半球和北半球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年年如此,从未发生过偏差。 
 
 
 
 
 
  相对于轨道面,地球的自转轴略为倾斜(大约和垂直线成23.5度角)。这个倾斜造成季节的变化:每年6个月,它将北极和整个北半球引离太阳,让南半球享受温暖的夏季,然后在剩下的6个月中,将南极和南半球引离太阳,让北半球度过夏天。阳光照射到地球表面任何一个地点的角度每年一次的变化,以及那个地点接受阳光的时数在一年中的变易,是造成季节循环更迭的原因。 
  在天文学中,地球的倾斜被称为“斜交”(obliquity);它的轨道面向外延伸在天球中形成一个大圆圈,则被称为“黄道”(ecliptic)。天文学家常提到的“天赤道”(celestial equator),是将地球的赤道延伸到天球。今天,天赤道和黄道之间大约成23.5度角,因为地球的自转轴和垂直线之间成23.5度角。被称为“黄赤交角”(obliquit of the ecliptic)的这个角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如我们在本书第11章讨论安第斯山帝华纳科城兴建日期时提到的,在漫长的岁月中,黄赤交角不断地改变,虽然速度极为缓慢,而改变的幅度也从未超过3度——最接近垂直线时是22.1度,离垂直线最远时是24.5度。整个周期,从24.5度到22.1度,然后又回到24.5度,总共需要大约4.l万年的时间才能完成②。 
  就这样,我们脆弱的地球在沿着轨道环绕太阳快速运行时,还得一面旋转,一面摆荡。运行一圈费时一年,自转一周只消一天工夫,完成摆荡的周期则需要4.1万年。一场狂热的舞蹈仿佛在太空中进行;我们不断跳跃旋转,飘过永恒的时空,时时刻刻感受到两种相反的欲望在心中交战——有时我们渴望投入太阳的怀抱,有时却想逃遁入外太空的黑暗中。 
    
玄秘的影响
 
  现在我们知道,太阳的引力范围延伸到太空中广达15兆英里,几乎是前往最近的恒星的一半路程,而地球就是被困在这个引力范围的内圈。因此,它对我们这个行星的吸力大得不得了。同时影响我们的,还有太阳系其他行星的地心吸力。这些星体竞相发挥吸引力,试图将地球导离它环绕太阳运行的正常轨道。由于这些行星大小不等,绕太阳运行的速度也不同,它们发挥的共同引力,会以复杂但可预测的方式随着时间改变,而地球绕行太阳的轨道也会不断改变形状,作为回应。轨道是椭圆形,因此,这些改变影响到它的伸长程度——这在天文学上称为“离心率”(eccentricity)。离心率有时低到近乎零(当轨道的形状接近完整的圆形时),有时高达6%(这时轨道的形状显得最修长,最像椭圆形)。 
  此外,地球还得遭受其他形式的星体影响。学者指出,当木星、土星和火星排成一列时,地球上的短波无线电周率就会受到干扰,但原因至今不明③。关于这个现象,我们已经掌握有明确的证据: 
   
  木星、土星和火星绕太阳运行时的位置,与电波在地球高层大气所遭受的强烈干扰之间,显然存在着某种奇异的、出人意料的关联。这似乎显示,行星和太阳共享一个宇宙性的、从太阳系中心向外延伸10亿英里的电子平衡体系。这样的一种平衡,在目前的天体物理学理论中还找不到解释④。 
 
  撰写这项报道的《纽约时报》记者,并未深入探讨这个现象的意义。他们也许不晓得,上述这段文字听起来很像公元前3世纪巴比伦历史家、天文学家与预言家贝洛苏斯(Berosus)说过的话。他对“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出现的预兆,做过“深刻”的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对玛雅人预言的“第五太阳纪”结束日期素有研究的现代占星家指出,在那一天,行星将以极为奇特的形式排列——奇特到“45200年中只会发生一次……我们可以预期,这种不寻常的排列肯定会产生不寻常的效果”⑤ 
  精神正常的人难免会对这种预言抱持怀疑的态度。但是,无可否认的,各种各样的影响力——其中有很多我们到现在还不完全理解——在太阳系中竞相发挥作用。这些影响力,最强劲的要数我们自己的卫星:月亮。例如,地震通常发生在(一)满月的时候,或地球位于太阳和月亮之间时候;(二)新月的时候,或月亮位于太阳和地球之间的时候;(三)月亮穿过受影响地区子午线的时候;(四)月亮在运行的轨道上最接近地球的时候⑥。第四种情况出现时——学者管它叫“近地点”(perigee)——月亮对地球的引力作用增强约6%。每隔271/3天,这种情况就会发生一次。在这个时候,月亮产生的潮汐作用不仅影响到地球海洋的起伏,也影响到禁锢在脆弱地壳内的炽热岩浆的动静。(有位学者形容,地壳就像“一个纸袋,里头装满蜂蜜或糖蜜,以赤道旋转的1000多英里时速,加上地球绕太阳运行的6.6万多英里时速,一路摆荡前行”。)⑦ 
 
 
 
 
 
    
一颗畸形行星的摆荡
 
  这种圆周运动当然会产生强大的离心力,使得地球的“纸袋”在赤道部位向外膨胀,一如牛顿在17世纪证明的。其必然结果就是两极的扁平化。故此,我们的地球实在不算是一个完整浑圆的球体;严格说,它应该被称为“扁球”(oblate spheroid)。地球的赤道半径是3963.374英里,比两极半径(3949.921英里)多出约14英里。 
  多少亿年以来,地球扁平的两极和膨胀的赤道,就一直跟奇妙的引力展开一场隐秘的数学互动。一位专家解释:“由于地球是扁平的,月亮的引力总是把地球的轴引到一边,使它倾斜,与月亮的轨道形成一直角。在较小的程度上,太阳也发挥类似的作用。”⑧ 
  同时,赤道的膨胀——赤道周边地区体积的增加——促使地球稳定在自身的轴上,如同回旋器(gyroscope)的边缘所发挥的作用一样。 
  年复一年,在星际互动中,这种回旋器效应防止太阳和月亮之间的“拔河”剧烈改变地球自转轴的方向。然而,这两个星体共同发挥的引力作用毕竟相当强大,足以迫使地球的轴“进动”(to precess)——在天文学上,这意味着地球的轴以顺时针方向缓慢地摆荡前进,与地球的旋转方向相反。 
 
 
 
 
 
  这样的一种运行,是地球在太阳系中所表现的特征。玩过陀螺的人不难理解这点;陀螺毕竟只是另一种回旋器。充分地、持续不断地旋转时,陀螺是直立的。可是,一旦它的轴偏离垂直方向,它立刻就表现出第二种行为:绕着一个大圈子缓慢地、固执地反向摆荡。这种摆荡——天文学上称为“岁差”(precession)——改变地球的轴所指的方向,同时使它新近取得的倾斜角度保持稳定。 
  第二种比喻方式略为不同,但也许能进一步帮助读者理解这个复杂深奥的天文现象: 
  ①、想象地球漂浮在太空中,略为倾斜,和垂直线形成大约23.5度角,每24小时绕着自己的轴旋转一次。 
  ②、把地球的轴想象成一根粗大的坚实的枢轴(Pivot)或轮轴(axle):它穿过地球的中心,两端从地球的南极和北极凸出来,一路延伸进太空中。 
  ③、把你自己想象成一个巨人,肩负特殊的使命,跨着大步走过太阳系。 
  ④、想象你朝着倾斜的地球走过去(由于你是一个巨人,在你眼中,地球这个行星比水车的轮子大不了多少)。 
  ⑤、想象你伸出两只手,抓住那根轴子凸出的两端。 
  ⑥、接着,在你想象中,你开始缓慢地旋转轴子的两端:一只手推轴子的一端,另一只手拉轴子的另一端。 
  ⑦、你抵达时,地球自身已经在转动中。 
  ⑧、你的任务并不是干扰地球自身的旋转,而是赋予它另一种运动:被称为“岁差”的缓慢、顺时针方向的摆荡。 
  ⑨、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你必须把轴子的北端往上推,在北半球绕着一个大圈子旋转,同时,把轴子的南端往下拉,在南半球绕着同样大的一个圈子旋转。你必须使用双手和肩膀,完成这个缓慢的回旋动作。 
  ⑩、提醒你:在你这个巨人眼中,地球虽然只不过是一只“水车轮”,但它比你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事实上,它是那么的沉重,你必须花25776年时间,转动地球轴子的两端,完成一个“岁差周期”。(任务完成时,你会发现,轴子的两端在天球中所指的方向,跟你抵达时一模一样。) 
  ⑾、哦,顺便一提,既然你已经开始执行你的任务,我们最好跟你说清楚:你永远不得离开工作岗位,因为当一个岁差周期结束时,另一个周期必须马上开始,然后另一个……另一个……值到永远永远。 
  ⑿、你可以把这一切看成太阳系的基本运作机制之一,也可以将它视为上帝的旨意。随你便。 
  在整个过程中,当你缓慢地绕着天空推动地球的轴子时,它的南端会顺序指向围绕南天极的不同星体(有时候,当然会指向空无一物的太空),北端会顺序指向围绕北天极的不同星体。 
  这种情况有点像孩子们玩的“大风吹”游戏。使一切不断移动的,是地球的轴向岁差(axial precession)——巨大的引力和回旋力造成的运动,具有规律性,利用现代仪器很容易推测出来。例如,现在的北极星(polaris)是小熊座a型星(alpha Ursae Minoris),但是,通过电脑我们可以精确计算出,公元3000年时占据北极位置的却是天龙座a型星(alpha Draco nis)。在古希腊时代,北极星是小熊座β型星(beta Ursae Mi noris);到了公元14000年,它将变成织女星(Vega)。 
    
往昔的一大秘密
 
  关于地球在太空中运行和定位的一些基本数据,我们不妨重温一下: 
  ●球轴略为倾斜,和垂直线大约成23.5度角。在41000年的周期中,角度的改变每一边可达1.5度。 
  ●每25776年,地球完成一个岁差周期。 
  ●每24小时,地球绕轴自转一次。每365天(实际是365.2422天),地球绕太阳运行一次。 
  ●影响地球季节最大的是,地球沿着轨道运行时,太阳光线在不同的轨道点照射到地面上的角度。 
 
 
 
 
 
  我们也必须记住,每一年有四个关键性的天文时刻,正式宣告春、夏、秋、冬季开始。这些时刻(或称“基点”)是冬至、夏至、春分、秋分,对古时候的人十分重要。在北半球,冬至在12月ZI日来临,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夏至则在6月21日出现,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南半球正好相反:冬季从6月ZI日开始,夏季在12月21日来临。 
  春分和秋分则是一年中全球各地白昼和黑夜等长的两天。一如夏至和冬至,北半球春季来临之日(3月2O日)正好是南半球秋季的第一天;北半球秋季的第一天(9月22日),南半球的春季正好开始。 
  如同季节的微妙变化,这一切都是地球的倾斜角度造成的。地球沿着轨道,运行到北极直接对准太阳时,北半球的夏至就来临;6个月后,当北极背向太阳时,北半球的冬至就出现。春分和秋分这两天,全球各地白昼和黑夜长度相等,因为地球沿着轨道运行到这个阶段,它的自转轴正好侧向太阳。 
  现在,让我们看一看天体力学的一个奇妙现象。 
  这个现象被称为“分点岁差”(the precession of the e quinoxes)。它具有严谨的、一再重复的数学特质,可以精确地加以分析和预测。然而,若是缺乏精密的仪器,我们就很难观察它,更不用说精确地加以测量了。 
  解开历史一大谜团的线索,也许在这里可以找得到。 
  ①桑提拉纳与戴程德《哈姆雷特的石磨》,57~58页。Giorgio de Santil lana and Hertha von Dechend Hamlet’s Mill,DaVid R.Godine,Boston,1992,pp 57-8 
  ②海斯、英相端与沙克登《地球轨道的变化与冰河时代的进程》,《科学》,第194卷第4270期,1125页。J.D Hays,J0hn Imbrie and N.J.Shackton,“Variations in the Earth's Orbit,Pacemaker of the Ice Ages,”Science,volume 194,No.4270,10December 1976,p .1125. 
  ③伊曼纽尔·维里科夫斯基《变中的地球》,266页。lmmanuel Ve likovsky,Earth。in Upheaual,Pocket Books,New York,1977,P.266. 
  ④《纽约时报》,1951年4月15日。 
  ⑤罗伯妲·史克洛华《预测行星位置》,附录于法兰克·华特斯《墨西哥秘密》,285页及其后各页。Roberta S.Sklower,“Predicting Planetary Positions,"appendix to Frank Waters,Mexico Mystipue,Sage Books ,Chica go,1975,p.285ff. 
  ⑥《剧变中的地球》,138页。 
  ⑦唐纳·派登《圣经洪水与冰河时代:科学史的一项研究》,49页。Donald W.Patten,The Biblical Flood and the Ice Epoch:A Study in Scientifc History,Pacific Merdian Publishing Co,Seattle,1966,p.49. 
  ⑧《大英百科全书》,1991年版,第27卷,5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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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破解一部古老密码
 
 
 
 
  地球的轨道面向外投射,在天球中形成一个大圆圈——这在天文学上称为“黄道”(ecliptic)环绕着黄道的是一条群星密布的带子,向南北各展开约7度,汇集着“黄道带十二宫”(twelve constellations of the Zodiac):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处女座、天子座、天蝎座、射手座、魔羯座、宝瓶座和双鱼座。这些星座大小、形状和分布范围都不尽相同,然而(机缘巧合?)它们沿着黄道边线各据一宫,间隔十分均匀,赋予每天的日出日落一种严谨的宇宙秩序。 
  为了更清晰地呈现这幅景象,请读者拿出纸笔:(一)在空白的纸张中央画一个圆点;(二)环绕着圆点画一个圆圈,距离圆点大约半英寸;(三)环绕着这个圆圈,在外围画一个更大的圆圈。 
  圆点代表太阳。两个同心圆中较小的一个则代表地球绕太阳运行的轨道。较大的圆圈代表的是黄道的边缘。环绕着这个较大圆圈的周边,你必须画上12个间隔均匀的格子,代表黄道带的12个星座。一个圆圈有360度,因此,我们可以设想,每一个星座在黄道上占据30度空间。圆点是太阳;两个同心圆较靠近太阳的一个是地球的轨道。我们都知道,地球是以反时针方向在轨道上运行,从西边运行到东边;我们也晓得,每24小时,地球绕轴自转一次(也是从西到东)。 
  这两个行动,使地面上的人们产生两种幻觉: 
  ①、每天,当地球从西到东自转时,太阳看起来好像从东到西“移动”过天空,而事实上太阳是一个固定点。 
  ②、大约每30天,当旋转中的地球沿着轨道环绕太阳运行时,太阳看起来好像慢慢“通过”黄道带上12个星座(它们也是固定点)——一个星座接一个星座地通过,从东边“移动”到西边。 
  在一年中的任何一天(对应我们图中代表地球轨道的圆圈上的任何一点),很明显地,太阳都会出现在地面观者和其中一个星座之间。在这一天,如果这个观者黎明之前就起床,他会看见太阳从东边升起,而升起的位置就在那个星座所占据的那部分天空。 
  我们可以设想,在古代世界清澄的、毫无污染的天空下,人们看到天体如此有规律地运行时,心中一定感到很欣慰。我们也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一年中的四个基点——春分和秋分、冬至和夏至——会受到世界各地人类的特别重视。尤其受到重视的是,这些基点和黄道带星座的连结。而最最受到重视的,是在春分(spring equinox,或称vernal equinox)早晨,太阳升起的位置所在的那个星座。由于地球轴向岁差的关系,人类自古就发现,这个星座并不是永远固定不变的;在春分那一天“招待”和“接送”太阳的任务,由黄道带12个星座轮流承担,而轮流的过程非常、非常缓慢。 
 
 
 
 
 
  每一年从年初到年尾,地球沿着轨道的运行使敌们看到的日出天空上的星座,月月都在改变:宝瓶座→双鱼座→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等等。目前,每年春分来临时,太阳从正东方升起,位置在双鱼座和宝瓶座之间。由于岁差的效应,“春分点”每年都在地球运行的初期抵达,因此它以非常缓慢的速度逐渐移动.穿过黄道带全部12个星座,在每一个星座“驻留”2160年,必须花25920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一个周期。和每年的“太阳行程”相反,“岁差移动”的方向是:濒于座→巨蟹座→双子座→金牛座→白羊座→双鱼座→宝瓶座。例如,“狮子座时代”《春分太阳从狮子座升起的2160年》是从公元10970年开始,到公无前8810年结束。我们现在是活在占星学的其空地带:“双鱼座时代”已经结束,宝瓶座的“新时代”正待开始。传统上,介于两个时代之间的过渡时期,总是被认为不详的。 
  诚如桑提拉纳教授所说的:“春分时节,太阳在黄道带十二星座中的位置,有如时钟的指针一般,指出岁差周期的‘时刻’,而这个时刻是非常漫长的——春分太阳在每一个黄道带星座进驻的时间,长达几乎2200年。”① 
  地球的轴向岁差是以顺时针方向(从东到西)进行的,因此,跟地球绕太阳运行的方向正好相反。这种情况,牵涉到固定在太空中的黄道带星座时,就会产生一个现象:春分的起点,“沿着黄道持续移动,方向刚好跟太阳每年的行程相反,也就是说,反黄道带十二宫的‘正确顺序而行(金牛座→白羊座→双鱼座→宝瓶座,而不是宝瓶座→双鱼座→白羊座→金牛座人”② 
  简言之,这就是“分点岁差”(precession of the equinoxes)的含义。音乐剧《秀发》(Hair)有名的台词“宝瓶座的时代来临了”,就是分点岁差的最佳写照。它提到一个天文事实:在过去2000年间,每一年春分,太阳都是从双鱼座升起,然而,双鱼座的时代如今快要结束了,不久之后,春分的太阳就会离开双鱼宫,进驻隔壁的宝瓶宫,开始从那儿升起。 
  25776年一次的岁差周期,是推动这个壮观的天文现象在天空中循环不已的力量。岁差究竟如何推动春分点,从双鱼座进入宝瓶座,然后沿着黄道带继续移动,也值得我们注意。 
  上文提到,每一年,春分和秋分只在两个日子出现:地球倾斜的轴正好侧向太阳时。这两天中,世界各地太阳都从正东方升起,白昼和黑夜一样长。由于地球的轴缓慢地。持续地产生岁差,方向正好和它的轨道相反,它侧向太阳的点必须在每年运行的初期出现。这些每年都发生的改变,微小到几乎察觉不出——沿着黄道移动1度(相当于一个人把小指伸向地平线的宽度),需要大约72年时间。然而,根据桑提拉纳教授的推算,这些微小的改变累积起来,不到2200年就会形成一条30度通道,穿过黄道带一个星座,而不到26000年,就能形成一条360度通道,穿过一个完整的岁差周期。 
    
古代人何时第一次计算出岁差
 
  这个问题的答案隐藏着人类历史的一大秘密。解开这个谜团之前,我们不妨先了解一下学术界的“官方”看法。《大英百科全书》是贮藏正统历史知识的一大宝库。根据它的记载,发现“岁差”这个天文现象的是古希腊学者希巴克斯(HIP parchus): 
   
  希巴克斯,名字亦拼作HIPPARCHOS出生于比希尼亚国(Bithynia)尼西亚城(Nicaea),公元前127年前后逝于罗德斯岛(Rhodes)。他是希腊天文学家暨数学家,发现“分点岁差”天文现象……这一重大发现,是运用敏锐的心智长期观察天象的成果。希巴克斯观测星体的位置,然后将他的观察结果,和150年前亚历山大港学者提摩卡里斯(Timocharis)及更早对巴比伦天文学家的观测做一比较。他发现,天球经度出现差异,而这一差异超出观测误差的范围。因此,他提出“岁差”的理论,以解释这个天文现象。他提供的每年岁差值45秒或46秒(秒是1度的1/3600),跟现代天文学界接受的数字——50.274秒——极为接近③。 
 
  这里,我们得将术语解释一下。“秒”是弧度的最小计算单位。地球绕太阳运行一周的轨道总共有360度,每1度有60分,每1分有60秒。每年改变50.274秒,还不到1度的1/60,因此,春分太阳沿着黄道迁移1度大约需要72年时间(相当于人的一生)。观察这种极为缓慢的改变,在当时非常困难,所以希巴克斯在公元前2世纪提出的岁差值,会被《大英百科全书》推崇为“重大发现”。 
  如果这项发现只是“重新发现”,它还会显得那么“重大”吗?如果我们能够证明,早在希巴克斯出生之前好几千年,天文学家就已经接受艰巨的挑战,对“岁差”进行观测,希腊人的数学和天文成就还会显得那么辉煌吗?有没有可能,在现代科学兴起之前的远古时代,人类就已经对这个长达几乎260O0年的天象周期,进行精确的、科学的探究? 
  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必须掌握确凿的、禁得起严格检验的证据。上文提到,希巴克斯计算出的每年岁差值是弧度的45秒或46秒。因此,除非我们能在更古老的资料中找到更精确的数据,我们不能随便否定希巴克斯的成就和地位。他毕竟是学术界公认的“岁差发现者”。 
  值得发掘的资料当然很多。不过,为了简明起见,这里我们必须把探索的范围局限在世界各地的神话。其中一组神话(本书第4部论述的洪水和其他灾异传说),我们已经详加探讨;我们发现,这些神话具有若干耐人寻昧的共同特征: 
  ①、毫无疑问,这些神话都极为古老。以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洪水传说为例。这个故事的一些版本,镌刻在公元前3000年(苏美尔古国最早的时代)遗留下的泥板上。这些泥板镌刻时,人类刚开始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它明确地显示,即使在那个时代,世界大洪水的传说也已经非常古老,因此,它的根源应该远在人类有文字历史之前。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古老。事实上,没有学者能够鉴定任何一则神话的创作年代,更不用说这些流传广远的古老神话了。毫不夸张地说,它们一直流传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人类文化永恒的一部分。 
  ②、环绕这些神话的古老氛围可并不是幻觉。一如前文提到的,许多灾异神话显然是精确的目击报告,记录最后一次冰河时代人类经历的真实情景。因此,理论上,这些神话的起源和现代人类的起源,可能在同一个时期,也就是约莫5万年前。不过,地质学上的证据所显示的起源时期却稍晚一些,而我们在上文也曾指出,公元前15000年到公元前8000年是最可能的时期。在人类的整个生存经验中,只有那个时期,地球上出现急速的、剧烈的气候变化,如同神话栩栩如生的描述一般。 
  ③、冰河时代的终结所造成的动乱是全球的现象。难怪,尽管灾异神话散布世界各地,彼此之间却显现出高度的一致性,可谓殊途同归。 
  ④、人惊异的倒是,神话不仅描述共同经验,同时也运用共同的象征语言来陈述这些经验。全球各地的神话,不断出现相同的“题旨”,相同的“道具”,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的相同角色和情节。 
  根据桑提拉纳教授的看法,这种一致性显示,幕后有一只手在操控这些神话。他和法兰克福大学科学史教授戴程德(Hertha Von Dechend)合著的《哈姆雷特的石磨》(Hamlet’s Mill),是探讨古代神话极有创见的一部著作。其中他指出: 
   
  运用得宜,普遍性(universality)可当作一种试金石。例如,在中国发现的某种资料也出现在巴比伦的占星文件时,我们就必须做这样的推断:如果它所显露的一组不寻常意象,无人能证明是分头、独自产生的,我们就应该假定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以音乐的起源为例。音乐鼻祖奥菲斯(Orpheus)的惨死,也许是出自不同地区诗人的想象力。但是,当神话中吹笛子(而不是像奥菲斯那样弹奏七弦琴)的主角,由于各种荒诞的理由,被活生生剥皮处死,而他的悲惨下场在世界各地不断上演时,我们就可以推断,这些故事之间存在着某种外在关联。吹笛人这个角色,出现在德国的汉姆林城(Hamelin)传说,也出现在哥伦布之前的墨西哥神话,而且两者之间具有某些共同意象,例如“红”这种颜色。这应该不是偶然的巧合吧……同样地,当我们发现“108”或“9乘13”这类数字,一再出现于印度吠陀经、高棉吴哥窟、巴比伦古迹、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Heracleitus)的哀歌和北欧神话中的英灵殿,我们怎能把它看成意外的巧合……④ 
 
  是不是真有一只古老的、至今仍未被辨认出的手,在幕后操控这些所谓的“巧合”和“意外”,将世界各地的灾异神话串连在一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在最后一次冰河时代期间和结束之后,绘制本书第1部所探讨的那些高度精确、技术先进的世界地图的,会不会就是这一只手?同样的一只手,有没有可能在另一组世界神话——神祗死亡和复活的神话,地球和天堂环绕大树运转的神话,漩涡和石磨之类旋转意象不断出现的神话——遗留下诡秘的指纹? 
  根据桑提拉纳和戴程德的说法,这些意象全都指涉天文事件,而且,是通过非常古老但“高度精练”的天文和数学语言这么做:“这种语言超越地方信仰和教派。它专注于数目、物体的移动、量度、整体架构、图表——换言之,专注于数字结构和几何学。”⑤ 
  这样的语言到底从何而来?《哈姆雷特的石磨》是一部复杂的、杰出的学术著作,但有时却刻意闪烁其辞;对于上面这个问题,作者并未提出明确的答案。不过,作者却随处留下一些耐人寻味的线索。例如,在书中某一处,作者说,他们在神话中发现的科学语言或“密码”,历史“古老得吓人”⑥。在另一处,他们将这种语言比较明确地锁定为8000年的产物——至少在“罗马诗人维吉尔(Virgil)出生前6000年”⑦。 
  我们已知的文明中,究竟哪一个能在8000多年前发展。运用如此精练的科技语言?说实话,答案是“没有”。我们不妨坦白承认,在史前时代,地球上可能曾经出现一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文明,如今已经被遗忘。碰到问题的关键,桑提拉纳和戴程德又开始闪烁其辞;他们含糊地说,这套科技语言是“第一个敢于使用数目、量度和计重法探寻世界真相的某个神奇古文明”留给我们的遗产⑧。 
  这桩遗产,显然跟科学思考方式和复杂的数学知识有关。它的历史实在太古老,禁不起时间的冲刷,已经逐渐流失: 
   
  希腊人崛起时,世界各地的伟大古建筑已经蒙上好几个世纪的尘土,整个被尘封起来。然而,交个文化的某一部分,依旧保藏在传统仪式和我们已经不了解的神话和童话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整体文化遗留下的一鳞半爪,格外能激起我们的好奇心。它使我们想起中国画家擅长的山水画:这儿画一块石头,那儿画一堵山形墙,那儿又画一株树的树梢,其余则让观者自己去想象。纵使我们能破解他们的密码,纵使我们能理解他们的科技,我们也无法探测这群古老祖先的思维,因为它是隐蔽在特有的象征中,而创造这些象征的心灵早已消失无踪⑨。 
 
  两位任教于大西洋两岸著名学府的科学史专家,在著作中宣称,他们已经发现一套密码式科技语言的残余,而这套语言比学界公认的最早文明古老好几千年。更有趣的是,治学极为严谨的桑提拉纳教授和戴程德教授,声称他们已经“破解一部分密码。⑩ 
  对两位严肃的学者而言,这可是惊人之论。 
   
  注释: 
  ①《哈姆雷特的石磨》,59页。 
  ②同上,58页。 
  ③《大英百科全书》1991年版,第5卷,937~938页。 
  ④《哈姆雷特的石磨》,7页。 
  ⑤同上,345页。 
  ⑥同上,418页。 
  ⑦同上,245页。 
  ⑧同上,132页。 
  ⑨同上,4~5、348页。 
  ⑩同上,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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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宇宙树和诸神的石磨
 
 
 
 
  在他们合著的一部博大精深的巨著《哈姆雷特的石磨》中,桑提拉纳和裁程德两位教授提出一连串神话和图像学证据,试图证明一个奇异的事实。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流传在世界各地的一些古老神话被“推选”出来,作为一种媒介,以传达一组繁复的、有关分点岁差的天文数据资料(“推选”是挺耐人寻味的说法)。一位研究古代测量制度的专家指出,这项惊人的理论势必在学术界“掀起一场哥白尼式的革命,改变目前我们对人类文化发展的看法”①。 
  《哈姆雷特的石磨》出版于1969年;20多年后的今天,这场革命却还没有发生。在这段时期,这部著作既未广泛发行,也未受到研究远古文化的学者应有的重视。造成这种现象的,并不是著作本身的问题或缺点。诚如康乃尔大学公共行政教授柏纳尔(Martin Bernal)指出的,真正的原因是:“很少考古学家、埃及学家和古代史学者具有充分的时间、心力和知识,探究桑提拉纳提出的非常专业的论点。”② 
  桑提拉纳的论点,主要牵涉到世界各地古代神话中反复地、持续不断地传达出来的“岁差讯息”。诡谲的是,这些神话中一再出现的许多关键意象和象征——尤其是跟“天堂的失序”有关的那些——也出现在本书第24、25章所探讨的古代世界大浩劫传说。 
  例如,在北欧神话中,我们看到被诸神禁锢的恶狼芬里尔(Fenrir)终于挣开锁链脱逃:“它抖一抖身上的皮毛,整个世界都跟着颤动。白杨树‘伊格德雷西尔’(Yggdrasil)从树根一直震颤到树梢。山崩地裂……地球开始变形。星星在天空飘荡。”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认为,这则神话揉合两个主题:一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灾变”主题,一是表面看来毫不相干的“岁差”主题。一方面,我们看到地球上发生一场大灾难,其严重程度甚至超过《圣经》中的洪水;另一方面,我们发现天堂也陷入骚乱中:飘荡在天空的星星“纷纷坠落进无底深渊”③。 
  这类天文意象,一再出现于世界各地的神话,彼此之间差异极为微小。《哈姆雷特的石磨》的两位作者认为,这种神话“可不是寻常说书人讲述的那种故事”④。北欧的神话描述恶狼芬里尔的脱逃和白杨树的摇晃之后,接下来就是向我们报告,诸神分成两个阵营,展开一场《圣经》启示录式的最后决战。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惨烈战斗中,代表“秩序”的一方从英灵殿(Valhalla)出征: 
   
  我看到,英灵殿墙上 
  装设着五百四十座门; 
  八百壮士穿过每一座门, 
  开拔到前线跟恶狼决战⑤。 
 
  轻描淡写的四句诗,却具有一种幽秘的魅力。我们读到这里,忍不住停顿下来,仔细数一数从英灵殿每一座门开拔到战场的壮士:540×800=432000。这就是英灵殿全部出征战士的总数。在本书第31章中我们会发现,在数学上,这个数目和“岁差”这个天文现象有关。它出现在北欧神话中,不太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尤其是在举出这个数目之前,诗人刚提到“天堂的失序”——星星脱离它们在天空中的位置,开始四处飘荡。 
  要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先弄清楚,桑提拉纳和戴程德发现的古老“讯息”所使用的基本意象。这个意象,将夫球的光亮圆顶转化成一部庞大的、错综复杂的机器。就像一个水车轮、搅拌器、漩涡或圆石磨,这部机器不断地旋转,无休无止。太阳随时校正它的运转;在一年的行程中,太阳是轮流在黄道带十二星座中升起的。 
  一年的四个基点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在不同的基点,我们看到的太阳是在不同的星座中升起(以目前为例,春分时节太阳在双鱼座中升起,秋分在处女座中升起,冬至在双子座,夏至在射手座)。过去2000年间,每年这四个时节,太阳都是在那四个星座中升起,从不曾改变过。上文提到,由于“分点岁差”的关系,在不久的将来,春分点会从双鱼座转移到宝瓶座。这个现象发生时,代表其他三个基点的星座也会跟着改变(从处女座、双子座和射手座转移到狮子座、金牛座和天蝎座)。这种情况就仿佛一部庞大的宇宙机器笨重地换档一般。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解释,北欧神话中那株名为“伊格德雷西尔”的白杨树,就像一个石磨的轮轴;在古代的科学语言中,它“代表世界的轴心’——这根轴子从地球向外延伸(对北半球的观测者而言),一直通到天球的北极: 
   
  一般人会直觉地以为,这个轴子是一根直立的支柱……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简化。在神话的体系中,我们最好不要把轴子看成单独的一根直线,而应该连同它的框架在内,把它视为一个整体……一看到半径,我们会立刻想到圆圈;同样地,这根轴子会让我们联想到天球表面的两个关键性的大圆圈——天文学上所谓的二分圈(equinoctial colure)和二至圈(solstitial coluer)⑥。 
 
  二分圈和二至圈是天文学家假想的圆圈,在天球北极相交,连结地球绕太阳轨道上的两个分点(即它在每年3月20日和9月22日所在的位置),以及两个至点(6月21日和12月21日)。这就意味:“极轴的旋轴绝不能脱离跟随它在天空中移动的两个大圆圈。框架和轴心是结合成一体的。”⑦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提醒我们,这样的一幅天象图所呈现的并不是一种信念,而是一种寓言。他们一再指出,古代天文学家并不真的把宇宙看成这个模样——两个相交的圆圈组成天球框架,从一根轴子上悬吊下来。它只是一种“思维工具”;聪明的人通过它就可以破解神话中暗藏的密码,找出里头蕴含的分点岁差天文讯息。 
  就是这么一种思维工具,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不断从世界各地的古老神话中冒出来。 
    
磨坊的奴隶
 
  中美洲流传的一则神话提供我们另一个例证,显示岁差神话和灾异神话之间的确存在着奇异的、象征的“交叠”现象。16世纪西班牙学者狄亚哥·迪兰达(Diego De Landa)转述这则神话: 
   
  这个民族〔玛雅人〕奉祀的诸多神祗中,有四位被他们称为巴卡布(Bacab)。根据他们的说法,上帝创造世界时,把这四个兄弟安置在地球的四个角落,让他们支撑起天空,防止它崩塌。他们说,世界被洪水淹没后,巴卡布兄弟趁机脱逃。⑧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指出,玛雅族的天文学家兼祭司根本不相信地球是扁平的,具有四个角落的。他们认为,四个巴卡布神的故事,是被用来当作一种科技寓言,借以探讨“分点岁差”这个天文现象。简言之,巴卡布四兄弟代表的是占星时代的座标体系。他们象征天文中的二分圈和二至圈,将四个星座连结在一起,而这四个星座,正是2200年周期中,每年春、秋分和夏、冬至太阳升起的地方。 
  当然,大家都知道,每当宇宙星体的运转“换档”时,旧的时代会崩溃,新的时代会诞生。这些都是我们经常在神话中看到的岁差意象。比较特别的是,玛雅人的神话将这个天文意象和地球上的一场灾难——巴卡布四兄弟逃过的那场洪水——明确地连结在一起。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墨西哥奇真伊札古城的浮雕所描绘的巴卡布四兄弟,很明显地蓄着胡子,具有欧洲人的五官和外貌。总之,巴卡布意象(一向被误解为代表“天空的四个角落”、“四边形的地球”等等)只是神话中提供的许多思维工具之一,而这种工具的作用,是让我们破解天文中的岁差之谜。这类思维工具,最典型的莫过于桑提拉纳那部著作《哈姆雷特的石磨》中的“石磨”。 
  莎士比亚创造的这个悲剧人物——西方文学中“第一个具有现代气质的、不快乐的知识分子”——事实上是古老神话传统的产物,拥有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过去。在许多次转世投胎中,他一直保持独特的个性。这个人物最初出现在冰岛的传说,名字叫做安姆洛迪(Amlodhi),有时也叫做安姆雷斯(Amleth),跟哈姆雷特一样,“个性忧郁,才高八斗。他也是一心一意为父报仇。他说话隐晦,却蕴含高深的道理。他是命运的使者,行踪飘忽不定;一旦完成使命,就得从人间消失……”⑨ 
  在意象粗糙而鲜明的北欧神话中,安姆洛迪拥有一个神奇的石磨——一种手推的圆形石磨,据说每天都能碾出大量黄金和各种珍宝。根据许多则传说的记载,两位女巨人,芬妮雅(Fenja)和梅妮雅(Menja)受雇担任推磨的工作,因为这口石磨实在过于庞大沉重,寻常人推动不了。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两位女巨人被逼日夜干活。主人不让她们歇息: 
   
  她们被带到石磨旁的长凳, 
  推动那块灰色的石头; 
  他不让她们停下来歇口气, 
  一径竖起耳朵倾听磨子的辗轧声。 
  她们的歌声有如鬼哭神号, 
  打破夜晚的寂静; 
  “卸下贮谷箱,减轻石磨的重量吧!” 
  他却命令她们继续磨⑩。 
 
  芬妮雅和梅妮雅忍无可忍,于是,有一晚趁大伙儿都睡着了,她们开始大发雌威,发疯似的使劲转动石磨,把它那几根用铁皮包扎的支柱砸得粉碎。整座磨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一个名叫麦辛格(Mysinger)的海盗王趁机偷走石磨,连同两位女巨人一齐送到船上。麦辛格命令她们推磨,但这回碾出的却是盐。磨到半夜三更,她们问麦辛格,他真的需要那么多盐吗?但他喝令她们继续磨。她们又磨了一会,船却突然沉了: 
   
  粗大的石磨支柱飞离贮谷箱, 
  铁铰钉纷纷爆裂, 
  磨柄颤抖不停, 
  贮谷箱砰然坠落。⑾ 
 
  沉入海底之后,石磨继续转动,但这回碾出的却是石头和沙砾,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据说就是今天挪威西北部海上那个危险的大漩涡(Maelstrom)。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声称,这些意象所显示的就是天文中的“分点岁差”现象。石磨的轴子和“铁支柱”代表的是: 
   
  天球的一个座标体系,反映出一个世界周期的架构。事实上,界定一个世界周期的就是这个架构。由于天球的极轴和分至圈构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整体,因此,当其中一部分脱离时,整个架构就会分崩离析。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具有合适的分至圈的一颗新北极星,就会取代过时的那颗⑿。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进一步阐释“大漩涡”所蕴含的象征意义: 
   
  [这个意象]经常出现在古代寓言中。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它现身为墨西拿海峡(Staits of MeSSina)的卡里布底斯大漩涡(Charybdis);它也出现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区的神话。耐人寻味的是,在这类神话中,总会有一株枝叶亭亭的无花果树,让遭遇海难的英雄攀附它的树枝,不管这位英雄是印度神话中的萨提雅夫拉达(Satyavrata),抑或是东加群岛的凯伊(Kae)……这些意象一再出现于世界各地的神话,不可能是某一位诗人凭空捏造的。自古以来,这类故事一直就是宇宙志的一部分⒀。 
 
  荷马的《奥德赛》是汇集3000年前的希腊神话写成的。漩涡的意象出现在那儿并不值得我们惊讶,因为冰岛神话中的那个大石磨也出现在这部希腊史诗,而且,出现的情况也颇为相似。故事发生在决战前的那一晚。一心想报仇的奥迪修斯已经回到家乡绮色佳(Ithaca);在女神雅典娜施展的魔法掩护下,家里没有一个人认得出他。在现身面对仇人之前,奥迪修斯向天神宙斯祈祷,请求它发出一个鼓励的信号: 
   
  宙斯立刻从光辉灿烂的奥林帕斯山上发出雷电……正直的奥迪修斯,他一看顿时放了心。这时,邻近的一栋屋子里传出一位妇人的悲号声。这间屋子是岛主的磨坊,雇有12名女工。她们推动磨子,将大麦和小麦磨成食粮,供养男人。这会儿所有女工都就寝了,因为她们已经做完分内的工作,只剩下这位身体孱弱的妇人还没歇息。她停下磨子,开始祈祷……“让今天成为〔奥迪修斯的仇人〕在他家的大厅饮宴作乐的最后日子!强迫我日夜干活,替他们磨大麦的这帮家伙,让今晚这一餐成为他们最后一餐!”⒁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指出,“如同石磨一般旋转,时时恶作剧的天球”⒂意象,也出现在《圣经》中有关大力士参孙(Sam Son)的传说。那时的参孙“双目皆盲,和一群奴隶在磨坊干活”。有一天,他的仇人解开他身上的锁链,把他带进庙堂,要他在他们面前“戏耍”;参孙伸出双手抱住神殿中央两根柱子,奋力一摇,偌大的建筑物登时倒塌下来,把仇人全都压死⑸。一如北欧神话中的芬妮雅和梅妮雅,参孙终于报仇雪恨。 
  同样的主题也出现在日本、中美洲和新西兰毛利族的传说。在北欧芬兰的神话中,这个“哈姆雷特/参孙”人物被称为库勒沃(Kullervo),石磨也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参波(Sampo)。如同芬妮雅和梅妮雅的石磨,它后来也被偷走,送上一艘船,最后破裂成碎片⒄。 
  根据学者考证,Sampo这个字源自梵文skambha,意指“柱子或轴子”⒅。在北印度文学最古老的作品《咒文吠陀》(Atharvaveda)中,我们找到一首赞美skambha的颂歌: 
   
  它撑起地球和大气,它撑起天空,让火、月亮、太阳和风谨守各自的位置……它同时支撑天空和地界;它支撑辽阔的大气;它支撑广大的六方;它支撑宇宙万物。 
 
  将这首颂歌(《咒文吠陀》第10卷第7章)译成英文的惠特尼却感到大惑不解:“skambha意指支柱、支撑物、柱子,在这首颂歌中竟然被用来描述宇宙的架构。”⒆然而,只要我们了解连结宇宙石磨、漩涡、世界树之类神话意象的那套复杂观念,这段古老的吠陀经文就不会显得那么怪异。一如其他神话寓言,这首颂歌呈现的是“世界周期的架构”——以2000多年为一周期的天文运作,其间太阳一直从相同的四个基点升起,然后渐渐将这四个天空座转移到四个新的星座,展开另一个为时200O多年的周期。 
  因此,在这些神话中石磨常会破裂,支柱会脱离,铰钉会爆开,磨柄会摇晃。这些意象所显露的是天文中的“分点岁差”现象;每隔一段漫长的时期,分点岁差的效应就会改变——甚至摧毁——整个天球的稳定座标。 
    
开路者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宇宙机制的一个象征,石磨不断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中,即使有些传说已经残缺不全。诚如桑提拉纳和戴程德指出的,神话是否保存完整并不重要。他们认为:“神话术语的一大功能,就是让讲述故事和寓言的人,通过它将某些知识扎实地、独立地流传下去。”⒇换言之,在代代相传,重复讲述的过程中,基本的意象会被保留下来,继续流传下去,尽管后人讲述的故事可能已经偏离原有的情节。 
  这种偏离并不妨碍基本意象和讯息的保存,例证之一是北美洲契洛基族印第安人(Cherokees)的神话。他们管“银河”(我们的星群)叫“狗儿逃跑的地方”。根据契洛基族的传说,古时候“南方的人有一座玉米磨坊”,经常失窃,后来主人发现小偷竟是一只狗儿。行藏败露后,这只狗儿“号叫着逃回北方的家乡,一面跑,一面从嘴巴滴下玉米粉,在路上留下一条白色的痕迹,那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银河了。至今契洛基人还管它叫……‘狗儿逃跑的地方。”’(21)。 
  在中美洲,讲述奎札科特尔事迹的诸多神话中,有一则记载,大洪水泛滥全世界,导致“第四太阳纪”结束,他展开救亡工作,促使人类复兴。根据这则神话,奎札科特尔带领一个伙伴——狗头人身的索洛特尔(X0lotl)——进入阴间,取回死难民众的尸骨。他哄骗死神米克兰迭朱特里(Miclantechutli),让他把骨髓带回阳间一个名叫塔摩安禅(Tamoanchan)的地方。在那儿,他用一口石磨把骨骸磨成粉末,就像碾磨五谷一样。接着,诸神把鲜血洒在骨粉上,创造出现今人类的始祖(22)。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认为,狗出现在这两则变异的宇宙石磨神话,不太可能是偶然的巧合。他们指出,库勒沃——芬兰神话中的哈姆雷特——也有一只名为穆斯迪(MuSti)的黑狗。奥迪修斯回到绮色佳的家园时,第一个认出他的就是他那只忠心耿耿的狗儿。熟读《圣经》的人都知道,参孙的事迹牵涉到狐狸(总共3O0只(23)),而狐狸是犬科动物。丹麦版的安姆雷斯/哈姆雷特传说记载:“安姆雷斯在矮树丛中赶路,一只狼拦在路上。”更耐人寻味的是,在芬兰库勒沃传奇的一个修订版中,男主角“被遣送到爱沙尼亚,站在篱笆下学狗吠;他就这样吠了一整年……”(24)。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指出,神话中充斥的“犬味”(doggish ness)是有作用的:它是至今犹未被破解的古代天文密码的一部分,在世界各地不断发出讯号。神话中还有很多其他的犬类象征。桑提拉纳把这些象征归类为“语形学标记”(morpho logical markers)——通过这些标记,我们可以找到古代神话中蕴藏的分点岁差天文讯息(25)。标记本身也许有意义,也许只是一个符号,提醒神话的读者注意,一个重大的天文数据即将在故事中揭露。有趣的是,这些标记有时也扮演“开路者”的角色,引导初学者从一个神话进入另一个神话,追寻里头蕴藏的科学讯息。 
  因此,尽管我们没看到熟悉的石磨和漩涡意象,但是,当故事中提到希腊神话的伟大猎人奥里安(Orion)拥有一只狗时,我们最好保持警觉。根据神话记载,有一次奥里安试图淫辱守身如玉的女神亚特米丝(Artemis);她从地上召唤一只蝎子,把奥里安和他的狗螫毙。奥里安的灵魂飞升上天,成为“猎户星座”,而他那只狗也变成“天狼星”(SiriuS)——西方人心目中的“狗星”(Dog Star)(26)。 
  对于天狼星的来历,古代埃及人也有类似的说法;在他们的神话中,猎户星座和埃及生神欧西里斯(Osiris)关系密切。古代埃及赋予忠诚的天狗最完整、最明确的神话色彩和意义——他们管它叫乌普奥特(Upuaut),意思是“开路神”。如果我们追随这位狼首人身的神祗来到埃及。抬头眺望天上的猎户星座,进入欧西里斯的悲壮神话,我们会发现我们被一群熟悉的象征环绕。 
  读者想必记得,根据埃及神话的记载,欧西里斯死于一场阴谋。(译按:见本书第9章。)谋害他的奸人把他禁烟在一口密封的精子中,让他漂流在尼罗河上。在这一点上,他是不是很像乌纳皮施汀、诺亚、柯克斯柯克斯特里(见本书第24章)以及其他躲藏在方舟(或箱柜)中,逃过世界大浩劫的洪水英雄? 
  欧西里斯神话中另一个大家熟悉的象征,是“世界树和。”或“房屋梁柱”(在这个故事中两者互相结合)。这个象征是典型的天文岁差意象。神话告诉我们,被禁闭在箱柜中的欧西里斯顺流而下,进入大海,最后被海浪冲刷到中东地区的毕布罗斯港出油(Byblos)。箱柜搁浅在一株赤杨树的枝叶间。这株树迅速成长,变得十分高大茂盛,把箱柜环绕在树身中。当地的君王看上这株赤杨树,下令将它砍伐,把隐藏欧西里斯的那一部分锯下,制成一根梁柱,装饰他的宫殿。后来,欧西里斯的妻子爱瑟丝从梁柱中挖出丈夫的尸骨,带回埃及,设法使他复活(27)。 
  这则欧西里斯神话还包含一些关键数字。不管是出于巧合还是刻意安排,这些数字将引领我们进入古代的天文“科学”,让我们一探岁差现象之谜。这将是我们在探讨的课题。 
   
  注释: 
  ①《大金字塔的秘密》,381~382页。 
  ②马汀·相纳尔《黑色雅典娜:古典文明的亚非根源》,276页。Martin Bernal,Black Athena:The Afroasiatic Roots of Classical Civilization ,Uintage Books,LOndon,1991,p.276. 
  ③参见本书第25章。 
  ④《哈姆雷特的石磨》,7页。 
  ⑤《古冰岛诗集》,93页,引述自《哈姆雷特的石磨》。162页。 
  ⑥《哈姆雷特的石磨》,232~233页。 
  ⑦同上,231页。 
  ⑧《西班牙人入侵前后的犹加敦半岛》,82页。 
  ⑨《哈姆雷特的石磨》,2页。 
  ⑩《石磨之歌》,引述自艾尔萨·提契奈尔《欧丁的面具》,198页。“The Song of the Mill,”in Elsa B.Titchenell,The Masks of Odin,Theosophi cal University Press,Pasadena,1988,p 198. 
  ⑾《石磨之歌》,引述自《哈姆雷特的石磨》,89~90页。 
  ⑿《哈姆雷特的石磨》,232页。 
  ⒀同上,204页。 
  ⒁《奥德赛》(劳斯英译本),第20卷第IO3~109行。Odyssey(Rouse translation),20:103-19 
  ⒂罗马讽刺作家彼脱罗尼亚(Petronius)语,引述自《哈姆雷特的石磨》,137页。 
  ⒃旧约士师记,第16章第25~30节。 
  ⒄《哈姆雷特的石磨》,104~108页。 
  ⒅同上,111页。 
  ⒆同上,233页。 
  ⒇同上,312页。 
  (21)同上,249、389页。亦见门罗与威廉逊《空中飞舞:美洲原住民的星辰神话》,117~118页。Jean Guard Monroe and Ray A Willamson,They Dance In the Sky:Natiue American Star Myths,Houghton Mifflin Co.,Boston,1987,PP.117-18 
  (22)《古代墨西哥和玛雅人的神祗与象征》,70页。 
  (23)旧约士师记,第15章第4节。 
  (24)《哈姆雷特的石磨》,13、31页。 
  (25)同上,7、31页。 
  (26)《世界神话》,139页。值得注意的是,和参孙一样,奥里安是个瞎子——星座神话惟一的瞎子人物。见《哈姆雷特的石磨》,177~178页。 
  (27)《埃及亡灵书》,导言,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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